洪州城南街一处巷子。

    门内的人小心翼翼将包被放到了门口陶盆里,包被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

    门合上了,里面传出一道无力的声音:“草民替小女叩谢大人,衣被里有些碎银,虽不足以供养这孩子,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门外,岑丹坐在高头大马上,长枪一指,往门上敲了两下:“叩叩。”

    “你这孩子可有名字?不妨说了来,等她长大成人也好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门内静了一会儿,飘出来一道声音:“回大人,小的姓齐,孩子还没取名儿……”

    一旁的医学博士戴着口罩,脸上裹了两层麻布,手上戴了皮手套,他轻轻掀开包被细细查看婴儿,确定无恙后端起陶盆冲岑丹一揖:“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快些离去罢……陛下?!”

    岑丹立即回头,而后翻身下马,双手抱拳道:“陛下怎么来了?有事吩咐一声我等就是。”

    顾浅摆摆手:“我来瞧瞧情况。”

    说着便欲抬手去掀开包被看看孩子,吓得那医学博士连忙后退两步。

    他稳稳端着陶盆冲顾浅躬身道:“陛下万安!陛下,此户举家感染疫毒,陛下快些回……”

    齐家的还想说些什么,听到外头说陛下来了,紧接着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便猜到大家都走了。

    他心中石头落了地,又万分不舍,抹掉眼角泪痕,转身看了一眼墙后的妻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进屋吧!”

    妻子并没有动,而是低垂着头靠在墙上,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

    齐家的见她胸前隐隐浸湿,知道她连续几天没喂奶,现在胀痛难受,说道:“来接阿婴的是个女将军,孩子有她养育,总比跟着我们等死好。”

    “嗯,我晓得……”

    妻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是信不过那女将军,我是……我是怕我早已将疫症传给了阿婴……”

    说着,她将衣袖缓缓拉起,露出长了大片疱疹的皮肤,还有破溃后结出的黑色痂皮,看上去极为恐怖。

    齐家的强忍恶心,想到夫妻俩双双将不久于人世,一时间又悲从心起,劝道:“不会的,阿婴这几天喝的面汤,我是蒙着脸照顾她的,你又没见她,她好着呢!刚才我看见还来了大夫,如果阿婴有事,他不会抱走的。”

    “……还有,我听外头声音,似乎陛下来过了!”

    他见妻子顺着墙壁缓缓下滑,不敢走过去搀扶,只得高声劝:“你想啊,那个女将军应该是陛下跟前的大官,阿婴跟着她,以后过得可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