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自带王者之息,天生不怒自威,发起火来,只一个眼神,便似能将人扒皮抽筋。

    方才他周身寒意森森,整个人仿佛踏着白骨来,要送人上尸山去。

    沈雁归瞧这姑娘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大抵是被景明的样子给吓到了。

    她朝青霜示意,让其将这对母女扶起来。

    经了方才的事情,妇人的情绪没有先前那般寻死觅活、不受控制,她坚持磕了三个头,理智道:

    “两位恩公,趁着天还没黑,你们再往前走走,前头有个村子,总能找到好心人借宿一宿,可别进城了。”

    沈雁归瞧她的谈吐,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夫人,亦是知书达理。

    出事之前,小家该是和和美美。

    “两位恩公,那些人不会放过你们的。”舒儿姑娘抹了把眼泪,“我阿爹就是他们打的。”

    几个人在路边破败的茶棚小坐片刻。

    听妇人所言,她夫家姓杨,家中一儿两女,长女便是身边这位,名叫杨舒,方才及笄,长子杨谦,便是“意外”身亡的那位。

    杨谦的祖父和父亲都参加过科考,皆止步生员,终究是家中条件不支持,考了几次便放弃仕途,经过两代人努力,家中攒了二顷田,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这谦哥儿总算不负家中所望。

    七岁通晓六经大义,十二岁岁试上榜,成了秀才,夫子策问,他对答如流,人如其名谦逊有礼,是整个平芜城出了名的小神童。

    春山学院的束脩高昂,平民几乎负担不起,但是他们只要了小杨谦十个铜板,便将人收进学院。

    “去年摘得桂榜,今春入学,没想到才三个月,我的谦儿就……”

    想到自己可怜的儿子,杨母掩面而泣,再也说不下去。

    杨舒拍着杨母的背,“都已经四日了,我们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可是衙门就是不许我们见弟弟。”

    秀才见县官是有特权的,不必下跪,遇到公事,还有权直接禀见知县。

    他父亲便是秀才,见不到面也就罢了,竟然还会挨打。

    不过那个负责开关城门的城门候,便敢那般嚣张,这平芜城其他官吏是何嘴脸,也都可以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