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队伍熟练地从大厅边缘绕过,这条路已经走过了太多遍,多到能记得哪个门洞边的青苔太厚、哪个旁边有道大沟。
他们抵达了那个别无二致的隧洞口,格林轻摇小铁瓶,确认沙沙声照常无误后进入。
只行进了数分钟,格林就在一处壁龛前停住,拨开新沉积的淤泥,给克拉夫特展示石砖表面。
那是一道狭短的痕迹,与那段锈铁横截面大致相仿,略高出平面,呈现出与之十分贴合的红褐色,像是将锈块与岩石搅拌后的怪异质感。
它们油画颜料般地调和、互相嵌套,很容易使见过类似事物的人产生联想。
这是那段剑刃最初被发现的地方。还有更多细碎的痕迹存在于周围,仿佛融化油脂在汤锅中翻滚,偏偏表面毫无波澜。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有什么掉入了坚硬的液体中,被吞没溶解,只绝望地伸出一截剑刃。
“有镐子吗?”
“破甲锤可以吗?”一柄两侧分别是锤头和尖嘴的武器被递来。
克拉夫特接过,用尖端对着石面比划了一次,高高举起砸落。
尖嘴没有立即弹开,反而深嵌入内部,凿开不均一的脆化岩质,暴露出海绵筛孔状空腔,内部容纳着些无法辨认的半流质、颗粒混合物,随水散作一层的污浊色彩。
插入的远不止剑身,砖石部分地被替换了,脓疮破溃般的景象出现在无机物身上尤为怪诞。
那些东西很快被冲走,水流填充进细密的孔洞内,气泡翻出更深处的腐殖质,丝缕状地弥漫开,好像某些海洋穴居生物伸展的带蹼须子。
“继续往前吧。”克拉夫特在水中涤清锤头上的残留物,又用火把烘烤后还了回去。
小插曲很快被抛在身后,而那一刻的怪异感触却深刻地残留下来。
不知是否属于心理作用,修士们开始感觉隧洞不那么干净,每一处稍有不同的污渍、裂痕都在主观中被放大,令人不由自主地去猜测它们的含义。
仿佛是对这种猜疑的回应,通道开始细碎地吐露更多东西。
刚开始是些微不足道的浅表破损,仅在仔细观察时能看出属于人为,用不适合穿凿的锐器刻出。
线条以似是而非的规律交错,尝试着组合成某种有具体意义的图案,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无论由什么位置起笔,都在几次转折后崩散,彷徨无所适从。
像是深夜惊醒的画家,尝试着挽留从梦中游经的事物,绘制速度始终无法追赶遗落。
但那东西实在过于深刻,庞大到占据了他们的所有思维,无法驱散、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