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有些话要说第二遍,那第一遍原本也就不会讲。

    容易像个忽然间被针戳破了的气球一样,她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见来电显示上是荷花的备注,这才打消了把它丢到旁边,等它自行被挂断的念头。

    她们上午才分开,而荷花是知道她晚上的安排,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恐怕是有急事。

    容易顿感头疼的按下了扩音键,她现在连拿着手机的力气都不想费了,至于车里的顾归帆,反正也不是外人,随便他听也无所谓。

    荷花的语气非常急促:“你在哪儿?!”

    在容易的记忆中,她很少这样疾言厉色,该不会是在这短短半天时间里,出了天塌地陷般的大事吧?

    容易提起了几分精气神说:“我在顾家老宅,正准备离开,如果是收购案那边有了新情况,我马上就赶过去。”

    “不,先别来公司。”荷花听说她在顾家,先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才表示,“去老宅还是你家?总之现在的情况有点麻烦,我们得去找点你小时候的照片出来。”

    旁边的顾归帆听到这里,眉头不禁蹙了一下,是心中闪过一个困扰他多年的疑惑。

    从前去容家帮容易送作业补习时,他曾经看到过容家那面挂满了家庭成员照片的照片墙,其中容易的照片算是最多的,从她牙牙学语到后来升学时的合照一张不落,就连第一次旅行的照片都有。

    可是其中唯独没有她年纪更幼小些时的照片,其实不仅是她,容峥和容安安的照片也是差不多年纪才上的墙,但在容峥第一次比赛时给自己做的花絮锦集里,他出生时分明有留影。

    现在荷花说解决问题需要照片,恐怕……

    顾归帆心思重,内耗同时倒是也能发现常人察觉不到的异样,他能理解容易开免提的意图,但眼见不为人知的秘密有在他眼前展开的可能,仍是用他的方式做出了自以为对她好的选择。

    他开车将容易送回了老宅,然后在她以为他一定会陪自己一起进门的时候开口道别:“我先回去了。”

    秋日的天光不是瞬间黯淡下来的,而是像在水中晕染开的染料一样,缓缓被黑夜占据。

    容易感觉自己所剩不多的心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无力,她回过头,将最疲惫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说:“你不能一步都不往前走。”

    她以为他就要迈出最后的关键一步了,可他竟然迈出半步就又缩回去了。

    这算什么?算他们有缘无份,遇到电话就会倒霉么?她背对夕阳看向他所在的方向,觉得自己又成了被人诬陷作弊那年,始终没能等到要等的人的小女孩。

    顾归帆个子高,站在原处不动的时候,影子会长长地拖在地上,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影子也仍旧距离容易差着那么一些。

    容易忽然很想踩他一脚,踩不到人的话,往影子上踩一脚也行,但她不想再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

    只是她不动,他也没有真得要离开的意思,仿佛是还在犹豫是否要迈出这一步。

    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顾归帆很重很长地叹出一口气说:“对不起,但现在我真得不能进去,以后……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