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江荣和岑钦正在办公室谈事,不过由于江荣的心不在焉,所以他们所谈论的事情并没什么进展。

    “岑钦,枪响了。”岑钦滔滔不绝到一半,听见了枪响的江荣才回他一句。

    “行行行,要谈事情的是你,现在打断话题的还是你。”岑钦双手抱着胸前,“我说实话,我们还是等枪响三声再上去吧,响了三声还不见小江下来的迹象,我们才该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意外。韦博文早就没有退路了,肯定不会整什么幺蛾子,小江也不是什么瓷娃娃,相信一下自己行不行。”

    江荣手中的烟一直没断过,一根接着一根,哪怕是岑钦都觉得有些呛了:“你他妈别抽了,能不能别带一身二手烟给小江,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你自己。”

    岑钦小声嘀咕:“我真该听小玉的,没事掺和进别人的情感生活干嘛……”

    第二声枪响就发生在第一枪后不久,听见声音的江荣肉眼可见的焦躁,离开了座椅,夹着一根烟站在办公室里离办公桌最近的窗边。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和岑钦都没有交流,岑钦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翻阅着纸质文件,而江荣则在窗边迅速了结了两根烟,眼睛看向窗外。在第二根烟的烟头被随意扔到地上后,江荣抬头撩了撩头发,顿了好一会,又拿出第三根烟。

    第三声枪响的十分钟后,江荣的脚边已经堆积了差不多一整盒的烟头,岑钦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该再等下去了,所以当江荣快步走出办公室时,他什么也没说,摊摊手便跟了上去。

    紧跟在江荣身后的岑钦在追到那个房间门口后,默默选择了安静。

    比较空旷的房间里并不算狼藉,毕竟也没什么东西好被碰倒的,只是即使场地不算狼藉,现场依旧是混乱的。

    韦博文四肢展开着躺在地上,右大腿和左上肩分别挨了一子弹,腹部上一道很深的刀痕剖开了他的肚子,让他的肠子流了一地,仔细看还能看见他的肠子在蠕动着、想要回到他的肚子。一把小刀插穿韦博文的手掌,把他的手掌按在地板上,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比较小的刀伤,在大腿上和肩上分布着,被割伤的大腿看得见外翻的脂肪层、肩膀能看见暴露在空气中的森森白骨。韦博文脸上虽然安然无恙着没有刀痕,但大量的出血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发紫,肉眼可见的还挨了力度不小的几拳。

    “哟……岑先生果然,还在啊……”韦博文好似意识还清醒着,听到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停下后,转头睁开眼,声音微弱着开口到。

    或许是因为韦博文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说话,不过小声地寒暄了两声,他便咳了起。他的咳嗽带起了他的全身,那些暴露在他体外的器官随之蠕动,流着血的伤口更加活跃地将他身上的血排出。

    岑钦默默不语。

    江效荣的情况自然好得多,但这个好得多的参照物是韦博文,岑钦不知道江效荣现在这个状态,在江荣眼里该是何种情况。

    右肩上是枪伤,左边锁骨是刀伤,两处伤口,尤其是锁骨上边的伤,都还汩汩流着血,不可谓伤得不严重。因为失血,江效荣难得的脸上苍白,只是这几个月以来他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这点小事倒也不足为奇了。只是不知为何,除了一些冷汗以外,他脸上还有一些泪痕,眼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睛还是红红的。

    江效荣靠在沙发旁边,不一会大滴大滴的眼泪又从他眼眶流出,眼神委屈、悲痛又无助。

    岑钦看不到江荣的表情,但他知道江荣现在的脸色应该不会太好看。

    在不知道江荣在想什么的这段时间里,岑钦放空着思绪,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江荣低着头,动作冷静、快速地给他拿在手上的手枪上膛,头也不回地对岑钦道:“岑钦,没你的事了。”

    说完,一声枪响,地板上躺着的人的额头上多了一处黑洞洞的枪伤,没一会便没了声息。

    岑钦知道接下来的事自己不用掺和、也掺和不了了,瞄了地上那具新鲜出炉的尸体两眼,自觉背过身离开了房间门口。

    那声不属于自己的枪的枪响终于让江效荣缓了过来,他怔怔地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江荣,好像是在惊讶江荣怎么在这里,又好似在询问江荣为什么要对韦博文开枪、就那么了结掉了韦博文一样。

    江荣劲直地向江效荣的方向走过来,跨过韦博文的尸体,踩到不知道是谁洒在地上的血迹。江荣依旧不说话,只是眼神一直看向江效荣。他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下了一缕,垂在他的左眼眼尾,让他本就锐利的五官显得更为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