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明瞧谢无咎十分不顺眼。

    这世间最可恶的就是慨他人之慷的道德君子。

    尽管在姜念明的标准中,谢无咎与传统的道德完人不太一致,可那循规蹈矩、怜惜弱小的正道之风依旧熟悉得令人作呕。

    姜念明在谢无咎的屋外驻足。

    听着里面细细索索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穿衣,只是气息孱弱无力。

    姜念明被长生诀强化的生命力量感知中,普通人如同烛火,内功高手如同火炬,谢无咎却像是将熄未熄的余烬,弱小的可怜。

    虽普通人中也有奇才,可十步之内,对方又残又弱,姜念明自认还制得住这连命都折了大半的病秧子,因此反倒生出几分万事都在掌控之中的安心和沉稳。

    进门的时候,才发觉谢无咎的屋子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碳,无烟无煤,暖意融融。这玩意儿在王府并不稀奇,可也是主子们才用得上的好东西。

    姜念明眼角一挑,倒是没有向王府管事告发的意图,可联想到自己缺衣少食,就生出几分浮躁的不满。

    “病秧子,喝粥。”他心里觉得自己为着些吃食炭火生气,显得小气,可心中郁郁难解,就表露在对谢无咎的态度上了。

    原本欺负人的顽劣心思也收了起来。

    他转身就要走,这时候谢无咎还没出帐子,那一层帐很单薄,是稍微动作大些就会露出隙缝的,屋子里房门紧闭,光线暗淡,依旧可以看到帷帐后影影绰绰的身形,单薄得不像个成年人,正撑着床面坐起。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道隙缝,谢无咎低哑的声音响起:“多谢。”

    姜念明才发觉男人的手也能这么漂亮,看上去又干净又修长,应当是能抚琴作画的手。

    可惜了是个病秧子。

    他收回了目光,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不用谢我,老头子让我照顾你,你要谢就谢他。”

    老头子没让他照顾人,也全无为他们相互引荐的意思,姜念明只是寄居的落魄人,与这对古怪的师徒没有任何关系。

    姜念明只是下意识地撒谎。

    然后他就有听到了熟悉的咳喘声。

    熟悉的铁锈味渐渐弥散开,姜念明蹙了蹙眉,才确定血腥味不是他的错觉,嘟囔道:“病秧子。”

    未曾想就这微弱无声的一句都被人给听见了。

    “咳咳……我偶感风寒,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