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没有抬头去看,手指装模做样地在屏幕上滑了两下,“被害者隐居在偏远地区,仇杀,还有调查的必要吗?”

    苏收回手机后将双手插进兜里,她靠在后座扬起脖颈,露出非常疲惫的神情,“确实是仇家找上门在寻仇,那是查理的妻儿。”

    只有了解苏·罗斯的人才知道,她所有的动作和神情都可以是假的,只要给她舞台,她便是天生的演员,越想要剖析她,越想要抓住她的把柄,就越会深陷进她量身定做的漩涡。

    她正透过自己和镜头另一端的监视者对话,夏洛克将头瞥向窗外,配合地问道:“所以呢。”

    她说,“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干涸的黑血深深印入沙滩斑驳错落的石子地上,由捡拾垃圾的环卫工人发现的尸体,四肢捆绑着反身倒在岸边,齐齐割下的头颅与舌头则被打包成袋,挂在岸边搁浅的破船船帆上——

    杀人者根本无意把这场杀局弄成一团谜,愚弄警察并不是他们的目的。

    封锁现场的横条自旁边公园的观景跑道开始拉起,幸好除了少有的几个被吵醒的流浪汉并无旁人围观,雷斯垂德掀起封条,远远地朝尸体边站在的两人跑来。

    “这是你带来的新助手?夏洛克,用来替代约翰?”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来回晃荡,刚从婚礼现场赶来,依旧微醺的探长先生眯起双眼打量起夏洛克身边多出的陌生美女。

    突然,他惊喜道:“苏,老天爷,你也回来了?”

    苏轻笑着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夜已深。

    拒绝寒暄的意思很明显了,雷斯垂德这才将注意力转回躺在地上的死者,结果这一看,差点没恶心得他把今晚喝的酒全都吐出来。

    到底是怎样的变态才能刀口如此齐整地砍下一颗人头,切面完整得都足够办一期走进医学课堂了。

    夜风吹来腥臭冷气,出门时将头埋在水龙头下草草冲了一遍的苏,头发和脸还是湿的,此时被风吹得冰冷彻骨,不禁更严实地别紧大衣领口。

    指挥完法医收敛另一边的残存肢体,雷斯垂德踩着颠簸的石子往回走,见状忍不住多看了苏几眼。

    他最初以为自己没认出从前在分析科工作的下属是因为发色发生了变化,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

    与其说是新发色加强了她五官的凌厉感,不如说是雷斯垂德第一次见苏露出如此情态。

    敛着夜色下格外黝黑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地上血淋淋的尸身,表情没有任何触动,让人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过去,她总是眉眼弯弯地柔声说话,被同事间调戏过头的玩笑逗生气了,也不过是嗔怪地用上目线挑人一眼,还没入职多久,就已经把局里所有的单身男同事迷得五迷三道了。

    哦,也许不是第一次——

    在巴斯克维尔那块鬼气森森的盆地中央,雷斯垂德也曾见她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枪挡在崩溃的亨利·奈特与“猎犬”之间,面无表情立身于一群或慌张或癫狂的大男人中间,看起来特别“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