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佐之男捡到了一只小猫。

    这在被星海诅咒的与世隔绝的永春之庭里,本是决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但或许因为须佐之男自身就是扭曲命运的产物,以至于群星都对他青睐有加,送来了这个小小的礼物,以排解他独自一人时的孤独。

    须佐之男是在打扫落花时发现了它。

    这只孱弱的小猫缩在那株永远繁花似锦的樱树下,身上落满了浅粉色的花瓣,四肢紧紧收在肚皮里,压着柔软青嫩的草作为简陋的窝。早春的气温对于这样的幼崽而言实在太过寒冷,小猫蜷成一团,不住地瑟瑟发抖。

    少年将扫帚放到一边,小心翼翼把猫崽拎了起来,抱进自己怀里,用手指替它扫去那些碍事的花瓣,露出里面奶黄的被毛。小黄金兽的体温总是比常人更高一些,猫紧挨着他,很快挣扎着要往衣服里面钻。须佐之男没有拒绝,只是把领口拉开了些,方便猫崽贴着他的胸口,然后再用手托着它,往长廊走去。

    此时白昼才将将过了一半,午饭的香味似乎都还没有消散,空气中隐隐飘着浓汤未尽的鲜香。猫崽像是也嗅到了这股味道,在须佐之男怀里不住地小声叫着,它叫得太过可怜,让须佐之男无法忽视,于是只能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带着幼猫先拐弯去了厨房,找了点羊奶温热装进碟里,放到它面前。

    小猫摸索着凑过去,伸出舌头小口小口地舔着。

    须佐之男跪趴在旁边,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它喝奶。

    “本来想先带你去认识荒大人的,不过也不急这一时。”他眨了眨金黄的眼瞳,湿润的眸子像极了这只小猫的毛色,“你是被谁放到这里来的呢?妈妈在附近吗?”

    幼猫无法回答他,小半张脸都快埋进奶碟里,浑身的毛像刺猬一样短短地竖着,牙签似的尾巴插在小屁股后,被须佐之男轻轻点了一下,不耐烦地颤了颤。

    厨房里总归要比外面温暖许多,在猫喝完奶之前,须佐之男不介意在这多呆一会。荒白日里总是非常忙碌,大部分时间都会呆在书房里,他不愿意打扰对方,已经习惯了独自在庭院里玩耍,如今多了一只小猫,在厨房里玩也是一样的。

    许是觉得猫崽舔食的动作过于可爱,须佐之男在原地趴了许久,看得太投入了,甚至都没注意到门外逐渐传来了脚步声,直到门被拉开,抽拉的响动才让他转过头去。

    荒依然穿着那身深蓝的和服,肩上落了两三片花瓣,此时正靠在门边平静地看着自己。

    “啊、荒大人!”小黄金兽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靠近他,扑进对方怀里,“您的工作完成了?您是饿了吗?”少年双手轻轻抓着荒的衣服,仰起头看向他,“想要吃什么?我都可以给您做哦。”

    荒只是摸了摸他的脸颊,中途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看了眼还在舔奶的幼猫,却没什么反应,转而将目光重新放到须佐之男身上,若无其事地用手握住他的腰,拇指轻轻蹭了蹭那柔软的小腹,隔着几件单衣,像是在感知着什么,分外眷恋地不肯离去。

    “没在院子里看到你,所以出来找了。”荒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庭院里永远沉静的池塘。他替须佐之男整理好衣服,看着他的幼妻那依旧单薄的身体,轻声道,“地上凉,稍微注意一下吧。”

    小黄金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小腹,一只大手覆盖了过半的肚子,只能隐约看见其下稍有鼓起的弧度,像一块不太蓬松的蛋糕,在盘子里拱起一个并不饱满的半圆。荒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透过衣服传递到皮肤上,温柔地抚慰着那格外脆弱的部位。

    须佐之男理解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跟着抚上自己的腹部,有些理亏地应了声。少年脑袋垂了下去,金色的发丝不规则地翘起,蹭在荒的胸口。

    大概是在三个月前,须佐之男的腹部初现端倪。一向早起的他变得格外嗜睡,常常依偎在荒的怀中,或是蜷在被子里,稍有松懈就会沉沉坠入梦乡;有时就算是坐在走廊上稍微休息一会儿,很快也会一头歪过去,靠着柱子就着满庭春色呼呼大睡,一睡就是近半个下午,荒不得不将他唤醒,才避免他这样昏昏沉沉地度过一天。

    妻子的异常引起预言神的重点关注,星辰之力顺着掌心过渡到尚且平坦的小腹,传达回来的消息让向来波澜不惊的荒都沉默了很久。他用手臂紧搂着须佐之男,手掌依然停留在那块柔软的皮肉上,若有所思地缓慢揉弄着。

    彼时须佐之男对身体的变化还非常懵懂,但依然隐隐约约感觉到荒的情绪并不高涨。他仰起头,正巧荒也在看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眸子被垂落的黑发遮挡了些许,日光透过发间的缝隙落在脸上,光影交错让须佐之男无法看清此时对方是怎样的神情,只是望着那紧抿的嘴唇,发觉那似乎是在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