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兵营紧凑训练,暑热漫蒸,闷得军士们汗流浃背,元歧岸却不见颓态,依旧身姿傲岸,他利落拆下护甲抛给尹霖,轻装跃上马背,因演战勾出的杀厉之气尚留有一分,他平复吐息,对分军统领道:“傍晚冰块补给便到,尽快分发给众军,明日提早开练,趁日头最毒前结束。”

    分军统领出身北纥,追随勤昭王多年,性子豪爽不拘泥于官阶,他抹一把脸上热汗,仰头揶揄:“王爷近来偷了不少闲啊,这要搁以前,您不把我们练褪层皮哪儿肯收手!”

    四周扎进湖里解热的兵士也闻声哄笑,元歧岸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他佯作无奈。

    “诸位包涵,实在是新婚燕尔,家中夫人离不开本王。”

    这下打光棍儿的、见不着媳妇的众人乐不出来了,又酸又哀怨地瞅着元歧岸,分军统领更是一时语塞,尹霖倒习以为常,喂完粮草后也骑上马。

    享受够了欣羡目光,元歧岸咂摸出几分炫耀的乐趣来,但军心还是要安抚的,他扬声道今晚美酒管够,潇洒策马而去。

    尹霖紧随其后,漫无边际地猜曲鲤会不会听话去侍卫舍等他一同吃饭,抬眼一瞅,苍丝坊的牌匾近在咫尺,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勤昭王神情温和得不像样,翻身下马的姿态都暗含春风得意,尹霖面色平淡,暗自腹诽,也不知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祝愉此时正在柜台缠着陈婶,王府厨娘本是下午来给人送糕点的,眼瞅到了做饭时辰,这苍丝坊的门她还没踏出去。

    “哎哟我的小王妃啊,”陈婶愁眉苦脸,“王爷有令,莫说冰酪了,就是冰碴子也不准给您,您这身子骨才好几日啊?”

    祝愉挡住她的去路,孩子气地磨:“陈婶陈婶,天太热了嘛,我就偷偷尝一口沙冰解解暑,一小口,肯定不叫小千知道。”

    “小王妃快让老奴过去吧,给您的补汤还在炉上熬着呢,这样,要是耐不住热,晚间老奴给您做绿豆凉糕,再不济,老奴还腌了许多酸辣小咸菜呢。”

    “那怎么能跟沙冰比嘛……”祝愉嘟嘟囔囔,眨眨眼又浮上坏心思,“嘿嘿,陈婶,要不趁小千还没回来,您告诉我冰室在哪,我去敲点冰自己偷偷做一碗,这样就怪不到您头上了!”

    陈婶刚想劝阻,就瞥见缓步走近的勤昭王身影,她吓得立马俯身噤声,扯扯祝愉衣袖示意他少言。

    “怎么了陈婶?”祝愉还纳闷,“冰室在哪这么难记啊。”

    “不难记,为夫便能带愉愉去。”

    温雅嗓音蓦然在背后响起,祝愉身影瞬时僵硬,陈婶忙给勤昭王行了礼,匆匆离去时直摇头,看来晚间得多做些清心去火的菜品了。

    “小千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祝愉惯会装傻,不待元歧岸发难,他欢快地扑上前要抱,却被元歧岸抵住额头不准他近身,他一顿,懵然不解。

    “是早了些,该等愉愉去冰室偷完冰再回来才好。”

    元歧岸存心逗小兔,可祝愉仍维持展开双臂动作,愣愣地像是没听见他讲话,他微蹙了眉:“愉愉?”

    祝愉回神,瑟缩地放下手,他硬扯起唇角笑得勉强:“啊、我、我讲笑的,哈哈,那小千你歇会,还有半个时辰我才关店呢。”

    他逃离般朝吴掌柜和双谷的方向去,迈出一步手臂便被人钳紧,元歧岸将祝愉带到庭中僻静处,俯首轻声问:“怎么不开心了?为夫讲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