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伯伯驱车来苍丝坊接人时,祝愉有些诧异,听他道王爷今晚与兵部官员有约,怕是要晚些回府,祝愉理解地点点头,独自坐进马车,他不由发了呆,这还是元歧岸头一次没接他,往常再忙,他总能等到小千赶来的。

    王府内精美菜肴被端上桌,祝愉难得固执,想等元歧岸回家一起吃,还是管家和陈婶劝了半天,他才慢吞吞地动筷,却味同嚼蜡,平常爱吃的菜都没动几口,空旷正厅寂静无比,祝愉咀嚼动作停住,垂了双眸。

    他真的很没出息,见不着小千,他连饭也吃不下。

    夜色浓重,星月隐云,祝愉还身着白日常服,巴巴地坐在王府门口石阶上等人,这下谁来也劝不动了,反被王妃推去歇息。

    数到第三十六只撞到门前灯笼上的飞蛾,祝愉听见渐近马蹄声,他蹭地站起伸长脖子看,望见奔来之人是尹霖。

    尹霖勒紧缰绳停马,似也讶异祝愉怎会在屋外,听他急问怎么不见小千,尹霖定定神,背书般道:“王爷于晋春楼醉酒,不见王妃便不肯回府,属下烦请王妃前去善后。”

    祝愉怀疑地蹙了眉:“真的?小千酒量很好的,得喝了多少才会醉啊?他以前赴宴从没这样过。”

    问得尹霖哑口无言,此时管家牵来马车,他干脆撩起车帘。

    “王妃不如亲自去问王爷。”

    晋春楼内歌舞缭香,宾客放浪,祝愉呆呆地看着四周薄衣调笑的姑娘们,忽然问。

    “这里是传说中的青楼妓院吗?”

    尹霖简直替人担惊受怕,他往楼上带路:“晋春楼虽属烟花之地,但干净雅致许多,王爷从不做消遣玩乐之事,请王妃安心。”

    祝愉低头哦了声,随着尹霖推开二楼雅间雕门,扑面而来一阵混杂的香粉味,屏风后透进婉转女声乐调,餐桌前几名官员神态拘谨,望见门口那面容单纯的少年,竟显得比祝愉还要无措,纷纷起身向王妃行礼。

    祝愉慌忙回应你好你好,台上主座的青年难耐地沉吟一声,将他目光吸引过去,眼见心心念念的小千用手撑着额头,瞧不清神情,好像难受得紧,祝愉顾不上寒暄,急切跑到人身边。

    “小千,小千,”他拍拍元歧岸肩膀,轻声温柔,“我来接你回家啦。”

    一下子被人捉紧手,挣也挣不开,元歧岸醉得不轻,口中咕哝:“不要,我只跟我夫人回家。”

    祝愉哪见过他这般任性模样,哄人的话都带了笑:“那小千看看我是谁?”

    元歧岸抬起脸,酒意熏蒸得他眼角泛红,唇上水光盈亮,眸中迷离深涌,美色诱得祝愉不合时宜地吞了吞口水。

    “是愉愉吗,”他再无稳重风度,倒像个磨人的半大少年,“我夫人叫愉愉,你叫什么?”

    “我叫……”祝愉顿住,他胸口闷闷地瞟了眼屏风,觉得轻易放过他家醉酒夫君有点亏,便故意板起脸,“不重要,总之小千不跟我回家,就见不到愉愉了。”

    元歧岸缓慢眨了下眼,指尖蹭蹭祝愉掌心,神情苦恼警戒:“我不同陌生人走,合该告诉我你是谁。”

    祝愉与他僵持片刻,忽地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