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上那张俊颜,神情不再似方才那般嬉笑,眉眼盯着前路,不去看她。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听话,只觉那语气似曾相识,却又那么陌生。

    四周漆黑,土路陡坡,两人互扶着,走得不及白日容易。她几次踩了那滚圆石子,险些跌下,好在他抬手扶住,才没摔伤。夜色愈深,她抓他的手不由一紧。

    行至林缘,终是看见了座土地庙。她欲奔向前去,又被他一把拉回。再回首望他时,只见他面色煞白,原本朱色唇瓣也变得淡白。她赶忙伸手扶他,问道:“你没事吧,脸怎么比刚才白了这么多。”

    他轻拍她的手背,低沉婉转的声音流过,“没事,我先过去看看,你站在这里别动。”说着,他抚下她的细手,扶着那受伤的手臂往那破庙走去。

    “我和你、……你小心些。”本想一同前去,可又不愿被人察觉她害怕,犹豫一下又将手放下了。

    她踮脚张望,见他慢慢消失在那林间树后。又是夜风暗起,林中一阵怪声。她手紧紧拽在那外袍,蹲下身子尽量缩成一团。

    置于着幽暗夜色之中,任谁心头都是一阵凉意。也不知蹲了多久,她只觉腿软麻酸疼,缓缓抬起头又瞧了瞧他消失的方向,依旧没有动静。心间不禁有一丝不好预感生出,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扔下自己跑了。

    剩下她也不敢再多想,听得那林间又是一阵诡声,眼泪从那眼见低落,可又只能压着抽噎声,担心引来那四周虫兽。又将那外袍往身下一压,尽量不让那一寸肌肤露在外面。

    “簌簌”两声,惊得苏苒苒猛一抬头,□□惧怕地盯着那林间草木。她捂嘴憋着哭声,身体小心地往后挪了挪。奈何腿脚酥麻,又加之踩在那拖地的外袍上,整个人朝后仰了去,跌坐在地上,屁股疼痛难忍,恐又不敢叫出声。

    “唰”一声,一头从那林中窜出,一手指着那庙,笑道:“夫人,前面安全,今夜我们就凑合在那过夜吧。”

    只见她跌坐于地,脸色挂着泪珠,面露惧色,他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将她丢在那里许久。想起曾经二人入夜同眠,她怕黑,都是他起身剪烛灭灯,心里掀起一阵悔意。

    他踱步上前,欲拉她起来,只见她用那未干的绢帕摸了摸脸,方才将手递给他。他一拉,未将她拉起,她侧头羞脸道:“腿麻了,没力气。”

    他低眉一笑,低腰蹲于她身前,正欲伸手摸她嫩脸,抬置半空又将手一握缓缓收回,言语柔和慰道:“这路不好走,我背夫人过去吧。”说着便背过身前,准备迎她上来。

    见状她皱眉瞧了瞧他那依旧插着暗箭的伤口,细长的箭杆已经被他折断,留得那一点段枝在外,血已不似方才那般外渗。夷犹迟迟不动,漠漠问上一句,“你的伤口,这样真的没事吗?”

    闻言,他扭头宽慰着她一笑,“没事,这些伤郡王爷都受的,我有什么受不得的。”

    见他不顾这伤,她上前一步趴在他背上,嘴中喃喃,“他也不都这样,有时疼了,也会包着泪花,只是不愿让我瞧见罢了。”

    此话一出,家思染只觉喉咙一呛,连咳几声,莫不敢作声。嘴角却暗暗上扬,心中一阵喜悦难消。哼着夜曲,背着她走在这蜿蜒山道上。

    乐声悦耳,调色沁心,她只觉耳熟似是在哪儿听过。细闻半晌,悠悠问道:“你这曲子是哪儿学的?我听着怎么如此耳熟。”

    声音戛然而止,他未立答,脚步停下,将她往上一掂,继步缓缓道来,“是郡王爷,以前听他哼过便记住了。”

    她将信将疑,趴在他背上玩弄这那青丝,道:“哦,是这样啊,看来你和嘉郎确实挺熟的。他连这夜曲都给你唱过,莫不是你们两个……”

    此话万不可再继续下去,家思染慌忙打断道,“夫人,夫人,我们到土地庙了,今夜就在这里过夜吧,庙后有可用的干柴,我去拾些过来。”

    见他刻意回避,她也没在多问,望了眼庙外枯树,昏鸦驻落,几声鸟鸣,她转头快步走进了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