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你今天画的是什么?”圭显径直走到顾瑾瑜身边,他的目光始终在顾瑾瑜身上,从没有一分或半分的偏差,仿佛其他人都是顾瑾瑜的背景板,他从不也永远不会将其他人放在眼里——这一点从他的态度和眼神里可以看出来。

    圭显不喜欢我,他甚至不屑于掩饰这种不喜欢。有时候他和顾瑾瑜说着大声的悄悄话,都是关于吐槽我的内容,他不怕让我听见,甚至某种程度来说就是故意让我听见。

    他托着下巴在顾瑾瑜身后看了许久,说:“你画的真不错。”

    我伸着脑袋想一探究竟,顾瑾瑜今天画了什么?圭显说好看,那一定是非常好看,毕竟他是老教授的孙子,从小接受了潜移默化的熏陶,对艺术有着敏锐的眼光。

    顾瑾瑜没说话,继续在画板上浑洒着,他表现出的恣意和洗练只可能来自惊人的才力。他默默画画的样子,使得他专注的侧脸看起来十分令人倾心。

    真奇怪,顾瑾瑜有着艺术家的才华,才没有艺术家的孤傲和怪脾气,或许是他隐藏的太好,也或许是别人对他的容忍度太高。反倒是我这个平庸的凡人,只要稍微一露出古怪的苗头,人们便立即绕道而走或转身离去。

    我喜欢瑾瑜这个名字,时常呢喃着这两个字,瑾瑜,是美玉的名字。古人经常用美玉来比喻君子和美少年,“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

    这句话我自己的理解是:我手握美玉,恨不得展示给所有人看,可是又因为一种古怪的感觉,类似嫉妒和古怪的占有欲,我只想把这块玉藏进袖子里。

    我盯着圭显搭在顾瑾瑜肩膀上的手,我的目光犹如火炬一样,我希望用火苗灼一灼那双没有分寸的手。

    我很快压制住情绪,收回目光,我已经很熟练这个步骤,从我爱上顾瑾瑜的第一天起,我就在跟心底的恶魔搏斗,每次都是理智险胜。

    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发作,我是顾瑾瑜的谁呢?即使上周五我们在天台上接吻,那也不代表什么,那只是顾瑾瑜的恩赐而已。我就像一只吃了骨头还想喝汤的癞皮狗,不懂得收敛写在眼睛里的欲望。

    我感受到一道灼灼的目光,我的脸颊一侧仿佛感受到了实质的烧烫感。我突然抬起头来寻找目光的主人,我看到了圭显,他一直盯着我,手依旧搭在瑾瑜的肩膀上。仿佛宣誓主权,他看着我的眼神像一两柄亮晃晃的刀刃,闪着锐利冷酷的的光泽。

    在我同他对视时,他立即收回了那个目光,并给我一个平淡的微笑,仿佛在说:我看穿了你的一切,你没必要隐藏。

    我感到感刚刚被理智压熄的嫉妒之火重新燃烧起来,我感到一股不可遏制的愤怒,圭显凭什么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顾瑾瑜的身边向我宣誓主权?

    他有什么资格呢?也不过打着友谊的旗号招摇撞骗博取顾瑾瑜的好感而已。

    他看穿了我,我难道不是看穿了他?

    大家都是卑微的暗恋者,在璀璨如明星的顾瑾瑜的光环照耀下,都显得衣衫褴褛,衣不蔽体,需要一个得体的理由来做遮羞布。

    我以仰慕的名义,他打着友谊的旗号,大家都是居心叵测,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我扔下了手中的画笔,发出啪的声响,画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只有顾瑾瑜被吓了一跳。

    我看到他裹着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的身体颤了一下,这微微颤动使他显出脆弱之感,即使这抹脆弱感很快消失,也依旧激发出我心中某种特别的保护欲,顾瑾瑜的眉头随即皱了一下,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你发什么神经?”顾瑾瑜不咸不淡地质问。

    “你吓到瑾瑜了。”圭显怒视着我,“你要是想折腾你那可怜的画笔,请你出去,随便你怎么扔怎么摔,但别在这里影响其他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