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子被从花轿上扶了下来,繁昂的衣摆下依然能看出那双小小的脚,太子府迎接和观礼的贵族名流皆赞叹不已,纷纷恭贺太子殿下迎取了一位出色的小哥。

    琼蓉呼吸急促,掌心冒汗,他出稼的激动在一路的颠簸和周围乐器炮仗声中逐渐平息,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到自己是独自一人,轿子外面无比的喧闹,就越衬得自己呆着的轿中越静。他觉得口齿间有些酸涩,也许是戴着雅言太久的缘故。

    琼蓉内心深处是渴望婚姻的,他认为自己的母父相当恩爱,父亲每每提起母亲也是一副幸福的神色,而且琼蓉知道自己身份高贵,自己出稼到别家的身份只可能是主父。

    是主父了,要替家主管理宅邸,一定会有许多自由吧。他想起每日被侍男们抬进门的父亲,在后宅父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比他一个只能困在闺房里的小哥好多了,他羡慕父亲。而且母亲很敬重父亲,即使琼蓉不如何出门也能听说母亲几乎每过一个月都会新纳一房小臣,还有在外面那些不好的地方也有人纠缠母亲想要进门,但“这些狐猸子”——父亲的原话——“你母亲可是说过除我之外其余臣使不过是玩物罢了,要是他们不懂规矩冲撞了我,或打或是发卖全都在我。”

    貌美的夫人原是慢慢用茶盖刮着沫子,说到此还是忍不住骄傲地挑了一下眉毛,他侧眸瞧了一眼自己的男儿,满心怜爱。

    小琼蓉那时才刚背缚没多久,又是小孩子爱玩爱闹的年纪,哪里吃的了这种苦,哭闹了好多回。

    “爹亲,我胳膊好痛,麻麻的。”小琼蓉才不在乎婚后稼给谁、主君和主父如何呢,他只想着自己身上不舒服,直接歪倒在父亲的腿上,抬脸看父亲,想撒娇要父亲依他。

    夫人朝服侍自己男儿的侍男瞪过去,比小琼蓉大不了两岁的小侍男赶紧上前把自己的主子扶起来,一边向主父请罪,一边在口中低声劝慰自己主子。

    “小哥,您忍忍罢,主君和主父都是为了您好,而且这些天下男子都要经历的,只是您身份更高贵,故吃的苦也更多些。”

    小琼蓉崩溃地大哭:“我不想吃这种苦,每次早上一起来就绑着,睡觉才松开,这种日子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情愿不稼人了。”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琼蓉的侍男没经历过什么事,只呆愣着,看夫人的眼色;夫人的侍男急忙上前想要捂住琼蓉的嘴,但夫人拦住了他。

    “乖,琼蓉。爹亲也知道你难受。”夫人把茶放下,伸出胳膊将自己孩子搂进怀里安抚。

    孩子在自己怀中不断抽泣,夫人看着也觉得心疼,他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很了解孩子的痛苦。

    夫人温柔地抚摸自己孩子的头和身体,待孩子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才说:“琼蓉,爹亲知道你是乖孩子,知道你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才这么说对不对?娘娘*和爹亲是因为爱你和希望你未来能在妻君家里过好日子才这样做的,这是我们生为大家小哥应该接受的,爹亲小时候也经历过,也哭也闹过,但后来慢慢习惯了,长大后爹亲的背挺得最直,形貌和品德也是最好,不是稼给了一个像你娘娘这样好的妻君吗?”

    小琼蓉仰头看自己父亲的面容,那个美丽的男人脸上确实浮现出幸福的神色,但他还是觉得双臂很痛,缩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抽噎着。

    “好啦,乖孩子,每过两个时辰才解开一次双臂对你这个年纪来说难度确实大了,这样好不好,你不哭了待会儿爹亲替你揉揉行吗?然后爹再跟你娘娘商量一下让你出去玩一个时辰,你看这样可以吗?”

    琼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思绪飘出去这么远,可能是上轿的时候父亲和家中最受宠的几位小臣拉着他哭了一通,把他哭的伤感起来了,本来他只觉得有点迷茫。

    红盖头罩在脸上他什么都看不见,甚至因为束颈的缘故他连低头都难以做到,好在他知道地必定是平坦的。他无助地顺着出稼小郎的牵引出轿,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步红毡,来到喜堂左侧站定。

    他知道这一步是在等新娘,等他的妻君来了,他身边的人自会扶着他的腰带他佯装躲开,这时他的妻君就会请由捧花烛小儇将他找回。不过是仪式而已,他这般想着,心中却觉得折磨,因为他此刻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他的肢体轻轻颤抖,他想要夹腿弯腰,前文说过以往早晨的时候侍男都会给他清理前后穴的污物,但今天不知为何没有。

    他素日又极少站着,总是终日坐着,故站着憋尿,忍受膀胱和肠道的胀痛实在不是他的强项,要不是他知道自己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定会从被雅言堵住的口中发出极轻而有规律的呜咽,这是每位闺秀与自己侍男的约好暗号,在他们不能够使用步摇、耳坠、手铃等可以发出代替语言发出体面响声的物品时,各位小哥的喉咙就派上了用场。在后世的历史中人们将这种奇特的历史传统记录为“男哑文”。

    但因为这种做法实在不如何体面,而且如果不小心被女人听到的话,可能会有不知羞耻勾引女人的嫌疑,所以许多小哥们即使会,在公共场合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也会选择忍耐,毕竟名声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