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是他面前摆了许多白茫茫的……棉花?身上还背着个奇怪的架子,从上面吊出来一条弓箭一样的东西。

    孟阳手持“弓箭”,将“弓弦”朝向桌上的棉胎用力打去,猛地射出去的弓弦便卷住部分棉花,将它们微微抛起又落下,方才自己听见的“嘣~嘣~”响声,就是那个发出的。

    白星傻乎乎看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就去熟门熟路地去墙角瓦罐里抓了一大把炒白果和山核桃,一边蹲着咔嚓咔嚓吃山货,一边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银杏果也叫白果,这东西生的时候有着可怕的臭味,可一旦炒熟了,就会摇身变为香气。

    山货特有的香气。

    细细品味可能有点苦,但这点苦非但不讨人厌,反而成了它不落俗套的特色一般。

    “弹棉花呀,”孟阳头也不抬地道,“棉被和棉袄过了一冬都被压实了,变薄就不暖和了,要翻出棉胎来弹一弹,重新把棉花弹到蓬松,这样才好穿了过冬呀。”

    被弹到的棉花经风一托高高飞起,在阳光中划开优美的弧度,重新落回去时,果然蓬松许多。

    不过有不少不够乖,或是沾到孟阳身上,或是直接落到他额发上,白茫茫一片。

    孟阳两只手都不得空,便用力撅起下嘴唇,猛地吹出一口气,将眼前沾的棉花高高吹起。

    白星嘴里嚼着喷香的银杏果,原地坐着一动不动,视线却随着半空中飞舞的棉花走远了。

    而那一声接一声的“嘣~”“嘣~”,也好像一直弹到她脑子里去似的,叫她一时间竟有几分疑惑,分不清空中白白的究竟是棉花,还是那关外纷乱的鹅毛雪。

    透过棉花它们之间的空隙,白星看到朦朦胧胧的光晕,看到大团大团的云朵,看到了桃花镇上空许多人家的炊烟。

    大约是早饭的关系,并不需要费大火,那些炊烟极细,一道道灰白色的炊烟沿着无风的天空扶摇直上,不知要飘到哪里去……

    多么美呀,只要有炊烟就有人家,而只要有人家,就有生命的延续。

    “……白姑娘?”孟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面前,身上还沾着许多细小的棉絮。他好奇地顺着白星的视线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看到,“你在看什么呀?”

    白星两只手指一捏,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山核桃,这才声音含糊道:“烟火气。”

    “什么气?”孟阳茫然地。

    “烟火气,”白星悠悠道,眼神有些迷离,“很好看。”

    有烟,就说明有人在等,在期盼。

    她曾经也有一座可以被称为家的小木屋,那小木屋每天也会冒出细细的,蜿蜒的炊烟,那是义父在等她。

    但是现在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