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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安帝二十六年春,静安殿。

    “你……你怎么来了!”

    越奚忽略掉桃花枝划过传来的破空声,喜滋滋的跑到裴旻身边,软垫也没拿,毫不客气的直接坐进了裴旻怀里。

    裴旻十六,去年已经经历过了自己的花雨,晓得了山岚之别,面对身为岚君的六皇子,断不能像过去在老师府中念书时那般,搂在怀里当个面团子那样搓揉。

    但越奚显然没有真正意识到,裴旻就是那位父皇点来教自己岚君礼仪的先生。

    “今天带糖了么?”越奚扬起脸,他的长相随了静妃,五官精致漂亮,眼睛是琥珀色,两边眼尾同样的地方都生着一点鲜红小痣,一眨一眨的看着裴旻,说:“五哥同我说你要去北原了,北原远么?”

    裴旻从怀中拿出兔子糖,剥开糖纸放进越奚手中,这也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是来见越奚,他都会随身带着,但也不多,一颗便够了。

    “不远,快马疾走,不过月余便到了。”裴旻说。

    “那也好远了。”越奚对快马疾走没有什么认知,但路上要走月余他还是能明白的,几口咬碎糖咽下,认真抓住裴旻的手,道:“我会想你的。”

    裴旻看着越奚认真的模样,心中突然就没有那么郁闷了。

    “牢殿下记挂。”

    裴旻揉了揉越奚的头,按照宁朝的律法,岚君一生都不得同山和二君那样戴冠束发,皇子亦不例外,越奚梳着时下流行的小辫,垂在脑后,两额边的刘海横切,和下颌齐平,歪着头的时候刚好露出一边眼尾的红痣。

    “我不去北原。”

    说完,裴旻将桌上的书册拿到裴旻面前,指着上面的字,说:“礼部侍郎裴旻,受浩荡皇恩来教导六殿下《岚君风雨》,望殿下明天莫要再迟到了。”

    越奚:“什、什么?”

    “山岚有别,长幼有序。”裴旻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了一方软垫,把怀中的越奚抱过去放下,道:“臣给殿下上的第一课,日后可不要像今天这般,随意钻到山君怀中了。”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殿下的山君,大可随意。”

    越奚犹如被天雷击中,他还没有从裴旻身份转换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但是、但是……”

    但是你要去北原呀,越奚心中道,父皇一直都称赞裴旻少年铁骨,有裴将军当年风采,他也一直都相信裴旻是会去北原的,为此他还学着母妃那样,在自己的小殿中拾掇出来了一个香案,准备等裴旻动身后,每日晨起供奉,怎么就突然不去了呢!

    因为一直念着这档子事,越奚课也没有认真听,浑然不知裴旻讲了什么。裴旻看得出来他听不进这些,只当他还暂时无法接受自己当他的先生,只得早早下了课,告离了静安殿,连静妃留他用午膳都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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