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知道他说的是谁。

    那个跟随我十余年,被我救起的女孩,她在得救后曾匍匐亲吻我的脚背,我想把她拉起来,她却固执得像块石头,好像不让她这么做莫不如让她去死。她总是趴在我膝头,仰着脸叫我——

    神明大人。

    我从不阻止她,她是我的左膀右臂,她想怎么叫都随她去。

    原本我就不在乎我作为什么而存在。

    人,神,义警,魔鬼,杀人狂,这不重要,我甚至有时会忘记自己的名字,毕竟我已经太久没有听人叫起过它。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忽然想起我曾是个警校的学生,我有老师,虽然已经被我亲手杀了,有聪明强势的队友,叫做严潍。

    都是恍如隔世的东西。

    “严潍,”我问他,“你会为了最后那一战后悔么?”

    我听见严潍平稳的呼吸忽然几不可闻,他在屏息,像个等待重锤落下的罪人。

    许久以后,他回答:“不会,如果再来一次,我仍然要杀你。”

    “那你后悔喜欢我么?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就是几乎无人可企及的存在,你拥有权利,拥有地位,拥有千军万马的指挥权,拥有最值得称赞的战绩——屠神。”

    “我不会!”这次严潍答得很快,他握住我的手臂,“我不会,那十几年我是靠着你才撑下来的,那十几年……很苦,我一直在找你,我从来不信你死了。”

    我笑了,看着他的眼睛:“那么你觉得我会后悔么?后悔把人生过成这样。”

    严潍摇头。

    “那就是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严潍,我知道你绝不为做过的事后悔,也不会做有朝一日会后悔的事。你清楚,我也是。”我亲吻他的嘴唇,“所以我爱你,你不必怀疑。”

    “原本人活着就各为其道。”我说。

    严潍沉寂了几秒,然后他用力吻上来,吻得恶狠狠的,以发泄那些最深最重的爱意。

    “睡吧睡吧。”我捏着严潍肩背,这家伙长期夜以继日地伏案工作,经脉劳损得厉害,“明早想吃什么?”

    “我来做就好。”严潍舒服得直哼哼,昏昏欲睡的,摁痛了才缩一缩,“你想吃什么?”

    五分钟后,严潍仍旧醒着。虽然他的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但他总能在闭上眼后又努力睁开看着我。

    “怎么还不睡?”我的手移到他头皮上按压,“老看我干嘛?”

    “好看。”严潍迷迷糊糊,语无伦次,“想一直看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