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就道:“难道我讲的那套道理不对?反正有绣娘在,又何苦再让我学那绣花,费时费力不值当,倒还不如省下时间学些旁的。”

    “对对对,娘娘的道理最对不过。”于嬷嬷迎合点头,笑说:“犹记的当时夫人点着娘娘额头,问您将来出嫁了难道还要带着绣娘一起去。我怕一辈子都记得娘娘说的话,娘娘说带着嬷嬷去就行了,嬷嬷会绣花裁衣。”

    文茵素手点点炕桌上裁剪的衣裳:“嬷嬷可不是会裁衣,我又没有说错。”

    “是是是,夫人最后不也拿娘娘您没辙了,书信……也就,让您跟着少爷们一道学那君子六艺。”

    书信后面的话于嬷嬷急岔过去。

    文茵柔婉的笑容一成不变,又与于嬷嬷继续唠了会家常。

    等文茵到了午憩的时候,于嬷嬷就从暖阁里悄声退了出来,小心将毡帘放了下来。在出来的那瞬,她忍不住拿余光朝娘娘的方向看去一眼,便见娘娘偏脸看向雕花窗外,不施粉黛,清骨窈窕,柔和的脸部轮廓细致温柔,宛如一副画。

    此刻的娘娘温柔娴静了,自入宫后就常以这般柔婉的模样示人,若是夫人看了,不知会是欣喜还是心酸。曾经夫人没少笑骂娘娘是皮猴儿,白瞎了那张清姿出尘的脸,还说将来不知哪家公子上辈子缺大德了,这辈子要娶这个祖宗入门。

    入宫六年,娘娘似换了个人,性子由动转为无声的静。

    像刚刚那般脸上能带些笑容肯多说些话的时候,都极为少见。

    从暖阁里出来,于嬷嬷没着急离开,不放心的在外面听了会动静。她稀疏的眉拧紧了,脸上浮现懊恼担忧等情绪,悔恨自己刚刚失言,怕又让娘娘回忆起不堪的过往。

    书信,是当初夫人写给在京城做官的老爷。本是想让老爷拿个主意好治治娘娘的性子,哪料老爷回信里却说,那些女红不学也罢,文家诗书礼仪传家,出个女公子也不错,遂就让娘娘转而学那君子六艺。

    想至此,于嬷嬷那双不再年轻的眼睛布满了苦涩。

    彼时谁能料到,当年爱女如厮的老爷,来日竟会狠毒的送娘娘去死。

    她记得当年那件事过去后,娘娘无悲无喜的与她说了这么一句——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也不知该恨谁。嬷嬷,毕竟在他的人生信条里,信仰远高于亲情……

    “嬷嬷。”

    于嬷嬷一个激灵就回了神。

    “什么事?”她严厉的看着面前出声的宫女,整个人不见了刚在暖阁时候的慈祥和蔼,又变回那个盱衡厉色的老嬷嬷。

    小宫女被对方犀利的眼神吓了下,瑟缩低了头紧攥了手里托盘。

    “嬷嬷,奴婢做了些梨脯,想等娘娘醒来后用,也好清喉润肺……”

    在于嬷嬷冷冰冰的目光注视下,小宫女越说声音越小,整张脸也红了又白。

    于嬷嬷的确是看这个叫念夏的宫女不顺眼,概因对方长了这么一张脸。娘娘自打入宫以来,就几乎是游离在整个宫殿之外,不与其他宫有交集更很少管宫里的事,唯独在念夏身上破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