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问洪掌柜:“洪掌柜,这位老先生是做什么的?”

    洪掌柜道:“李秀才住在附近。他教着王家的孩子,也会帮人写书信和对联。”

    桑景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行为必然是损害到了李秀才的利益,李秀才才会找上门来,她也不客气,直接道:“老先生,你被我抢了生意,就用大道理压来压我,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哪里错了?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桑家境况不好,我不该抛头露面,难道就该在家里活活饿死?”

    桑景云有一肚子怼人的话想说,但想到这李秀才跟洪掌柜认识,还住在附近,怕场面太难看,也就克制了一下。

    这么想着,桑景云又露出委屈模样——人们总是会同情弱者,而被人同情,怎么都比被人防备讨厌来得好。

    她本就瘦弱,还脸色苍白,瞧着当真是楚楚可怜,周围人不免心生同情。

    正如桑景云所说,她不出来赚钱,难道要在家活活饿死?

    若是这样,那上海的女工和女佣,都不用活了?

    更有认识那老秀才的人,跟排队等着桑景云写信的人说起李秀才的事情:“那李秀才,帮人写信少说要收五个铜板,有时还会敲竹杠。”

    桑景英见桑景云受了欺负,也挡在桑景云面前,对李秀才怒目而视。

    洪掌柜适时和稀泥:“李秀才,你总要给几个孩子一条活路。”

    李秀才瞧见这模样,脸色变了又变。

    他来找桑景云,确实是气桑景云抢了他生意。

    他在清末时,靠着开私塾挣钱。

    可自从小学一所接着一所开,他的私塾就开不下去了,好在一些大户人家,依然会请先生教自家孩子,他就在王家谋了个职位,教王家的七八个孩子国文。

    王家每月给他八个银元,这钱足够他养活一家子,但李秀才跟桑学文一样,爱抽大烟。

    他子女都已长大,不需要他养,还会给他些养老钱,可即便如此,八个银元也不够他花,需要他帮人写书信来贴补。

    他平日里帮人写信,怎么都要收五六个铜板,若是请他写信的人要写的东西多,或是赶上他手头紧,那就要收一个银角子。

    王家给的薪水加上他写书信挣的外快,一月下来能有十几元。

    这钱能让他早起先卧在榻上,烟雾缭绕一番,再让妻子炒个鸡蛋肉丝,喝几盅酒,日子过得美滋滋。

    但这几日,竟无人找他写信!

    得知是桑景云抢了他的生意,他便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