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逮捕阿娜依时,兄弟们按例把她扔进了男牢关押,不料想。男牢里一群久不见天日的凶犯一见了如此清秀娇弱,男生女相的后生,就像饿狼见了小绵羊,七嘴八舌地嚷着污言秽语,更有胆大的,还隔着牢房栅栏对她动手动脚起来。

    阿娜依不堪受辱,一头撞在牢房墙上,晕死过去!

    牢头怕闹出人命,恰巧今晚女牢里空无一人,只得又把她送来了女牢,暂时关押。

    见到孟得鹿,阿娜依只是傲然地抬了抬眼皮。

    “你是来指责我的吗?”

    虽然明知眼前是一位残害幼婴的凶手,但想起往日的相处情分和她曾对自己出手相救,孟得鹿还是忍不住一阵痛心,和阿娜依隔着栅栏席地而坐,二人同样是素颜披发,坦诚相对。

    “阿娜依,你当初打伤尹忠本是情有可原,现在杀害封小公子,却是罪无可恕,你如果能早点心生悔意,本来是有回头路的,为什么要一错再错,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害人害己?”

    阿娜依却冷笑一声,“哼,悔意?我为什么要有悔意?那封家小公子和小千金本来就是孪生兄妹,就因为他是男孩,父母就要把妹妹一生的福气和寿命全‘借’到他身上,这是何其的不公道?我这是在替天下的女子匡扶正义,何罪之有?”

    “这件事当然不公道!但它的始作俑者是封侍郎,你要替小千金伸张正义,为什么不向封侍郎出手,却去残害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阿娜依提高了声音,像是在为自己壮胆鼓气,“这不是我的选择,是尊道的命令,自然有尊道的道理!”

    “你仔细想想,天下父母重男轻女的比比皆是,你所谓的‘尊道’却唯独指使你去杀害封小公子,这是不是因为幼子没有还手之力,容易得手?这是不是恃强凌弱?”

    阿娜依猛地扑上来,抓住牢笼栅栏狠狠地摇晃,似乎对孟得鹿的说辞很是不满,却又张口结舌,反驳不出一个字来。

    蒋沉警惕地抽刀上前,想护在孟得鹿身前,孟得鹿却拦开蒋沉,隔着栅栏握住了阿娜依的双手。

    “无论哪种信仰,都应当先奉行‘善良’二字,封府小千金的遭遇是不公道,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封小公子生而为男孩也不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来到这个世间才短短数月,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付出生命为代价?你背后的‘尊道’让你杀害无辜的婴儿泄愤,这到底是善举还是恶行?如果她们连做人基本的善良都无法做到,又谈什么天理公道?你追随她们,到底是踏上了人间正道,还是沦为了他们杀戮的帮凶?”

    阿娜依的双手渐渐冰冷,孟得鹿一连串的发问令她哑口无言……

    一旁的蒋沉借着月光重新打量着孟得鹿,过去,他以为她不过是一个灵感过人,爱耍些小聪明的小女子,但现在,听到她的一番慷慨陈词,他才发现她不仅才思敏捷,头脑清晰,胸中更是自有一番大义……

    孟得鹿的玉手探过栅栏,五指轻轻地帮阿娜依梳拢着她曲卷的长发。

    “阿娜依……现在,你还是那个自己曾经心心念念想要成为的人吗?”

    孟得鹿闪动着泪光的双眸像镜子一般明亮,从她的眼中,阿娜依又看到了自己曾经最明艳动人的模样,潸然泪下。

    “得鹿,我真的好怀念在平康坊的日子啊!你不知道,当我被通缉之后,‘炽凤枢’早就把我当成了弃子,任由我自生自灭,现在,我被捕入狱,也只有蕉芸轩的家人们来看望过我,咱们这段风尘姐妹情虽然短暂,但足以让我铭记一生!其实,今天这番话即便你不说,我也早有觉察,加入‘炽凤枢’之后我也后悔了……曾经,我把她们当成姐妹,但真正落入她们的圈套之后,我才发现她们对我的控制和威胁比尹忠还可怕一百倍!我也想过逃,可是她们的眼线无处不在,我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她们的手掌心,只好乖乖地任由她们摆布……”

    孟得鹿急切追问:“阿娜依,‘炽凤枢’实在害了太多人,也包括我的亲人!现在,把你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我和蒋帅,我们一定会把她们全部铲除,救出更多被她们控制的人,阻止她们犯下更大的罪恶,也可以弥补你犯下的罪过!”

    阿娜依机警地瞪大双眼,四下巡视,生怕“炽凤枢”的耳目从墙角地缝中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