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春节。大理寺放假十五天,萧元月满心欢喜,拉着容青回家去。

    一家人早早地挤在前院和厨房,忙忙碌碌,老二老三帮着王婶砍柴,老四老五帮忙择菜,老六老七帮忙看火,王婶带着两个新买的丫鬟切菜做饭,院内弥漫着浓浓的烟火和欢声笑语。

    容青在院中的石头桌子上,泼墨写好对联,萧元月乐呵呵的将他们贴到大门口,“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春联!”

    容青的笑容越来越大,厨房飘来的炖肉香,让他感到这就是生活,这是比笔墨香更真实的香气。就连萧元月在高兴时吹的唢呐,都是世间最好听的音乐。

    除夕夜这边和乐融融,隔壁的石瑞卿府上,确是冷冷清清,只有几盏风灯在夜风里摇荡。石瑞卿坐在房顶,看对面萧元月家的热闹,看众人脸上的笑容,听小孩们放出的鞭炮声,看萧元月和容青形影不离,看两人相视一笑。

    林舟坐在容青的身旁,心疼,他问石瑞卿:“大人,既然您喜欢萧姑娘,为何不去追她?你总是暗中帮忙,她不知道啊。”

    石瑞卿一动不动,声音悲凉,“以后这话再也不要说,她能过的好,比什么都好。”

    “可是大人。”

    “别说了,我还有六年寿命,我不能害了姑娘。我这件事你没告诉王爷吧?”

    “没,其他挑挑拣拣告诉了,就这件事没告诉。大人,我们再去找解药,没准会治好。”

    “我师傅拼了半条性命才将我的寿数延到三十岁,这世上还有谁比我师傅厉害,比我师傅更疼我?”

    林舟听了想哭:“大人,您要是亡了,王爷会伤心的。”

    “在我八岁时,我就该没命,父王就应该心死,是师傅延了我的寿命。”

    “大人,王爷这些年一直没找到幕后黑手,你说答案可能在对面宅子里。可萧姑娘住进来这么久,也没发现什么,是不是咱们猜错了?”

    “可能猜错,也可能没猜错,只希望能在我活的时候知道答案。”

    石瑞卿在八岁时,中毒身亡,秦王悲痛万分,因为尸体一直没有凉,秦王用千年金丝楠木棺将石瑞卿镇着,就是不下葬,路过的逍遥子感动其真诚,掀棺查看了一番,说可以救活世子,只是这背后人一日没找到,世子一日不能显露人前,从此世子改名为石瑞卿,跟着逍遥子学艺,考学,升官。

    风吹起石瑞卿颊边的发丝,晶莹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对面的欢声笑语传来,石瑞卿看了最后一眼,转身跳下,除夕夜不过也好,每长一岁,他就少一年寿命。

    子夜,鞭炮声不断,萧元月拉容青爬上房顶,欣赏夜景。娃们想去,被王婶笑着拦下来,“都回去睡觉,别打扰你们老大和容大人!”王婶搓手,站在院中看着房顶的两人,欣慰不已。男女不能单独相处,她就在下面看着,不算破坏规矩。

    房顶上,容青讲起自己的身世:“我六岁时,因为一些原因,母亲与父亲合离,母亲带我和妹妹去扬州定居,在那里遇到一个姑娘叫若雨,她和我妹妹是好朋友,她母亲早逝,她父亲一直未娶,两家越走越近,口头定下我和若雨的婚事。她父亲帮我家良多,后来我母亲和她父亲成亲,先前我俩的婚事也不怎么提了。四年前,我和我的妹夫双双考中进士,他考中状元,我考中探花,得了个京城双子的虚号,对外都称已经成婚或订婚。我原本是要娶若雨的,可母亲半年前来信,说若雨看上扬州首富万家公子,”容青偷偷看了眼萧元月,“我母亲说,我可以娶心仪之人,他们绝不阻拦。虽然我父亲在扬州算是富商,但我从不乱花他给的钱,所以我其实算是个穷鬼,每月只有那些俸禄。”容青将自己的老底掏了个遍,暗暗示好。

    萧元月支起脸颊,抬头看飘零的雪花:“我比你惨多了,我母亲碰到个大骗子,骗我母亲和他拜堂成亲,生了我和我弟后,我们被那骗子的家人赶走,说那骗子在老家已经成亲,我母亲只能算外室。那时那个骗子还在外打仗,不知道这些事,我不知道他知道后会做什么,总之他死在战场,我母亲羞愤难当,也病死了。是萧将军收留我们,认我们为义子义女,后来白城破,萧将军也死了,那里的人都死了,就我和我弟活下来。我按着军师的意思投奔京城,还好萧叔对我们很好,我和我弟活了下来,又收养了一些弟弟,来给白城那些没有子嗣的亡人祭拜。白城被灭,承恩侯逃不了干系,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容青仔细地看萧元月地侧颜,很想将她拥住安慰,但克制住,他说:“我与承恩侯也有仇,我外公就是被承恩侯害死的,我祖父也被承恩侯害惨,若不是为救我祖父,我生父或许不会与我母亲合离,他们要找可靠地岳家来救我祖父。”

    萧元月扭头,与容青对视:“你也挺可怜的。军师在赶我们出城前,曾说过,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过,开开心心的。我现在就开开心心的,你也要开开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