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晚高峰,路上堵得厉害,每每前进十几米便要停下来。窗外鸣笛声不绝于耳,贺连垂着手,不自觉地用指甲抠自己的掌心。

    几分钟前,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很少为自己做决定。他悄悄偏头看常风,后者正全神贯注地开车。常风的车是一辆菲亚特MPV,车内空间十分宽敞,在拥挤的市内街道上就显得格外庞大。不时有小轿车见缝插针的变道超车,他却开的很稳,也很少鸣笛,不紧不慢,莫名令人心安。

    常风的侧脸轮廓很深,不像正面看起来那么亲和。远方的灯光照进来,光与影分明地掠过他的眉棱和鼻尖,不动声色的性感。他和贺连曾经见过的dom不太一样,他不会从眼底看人,也不会一知道他的性癖就换上轻蔑的神情,对待他像对待一团脚底的垃圾。他让他觉得安全。

    贺连忍不住想,即使他选择了更糟糕的路,现在的他也只能这样选择。这个人太具有诱惑力了。他会怎样对待他呢?

    “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常风停好车,见贺连一脸神游物外的模样,开口道。贺连看着他,脱口而出:“你会对我做什么?”说完便脸红了,垂下眼不肯看他。

    “呵。”常风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不要着急。下车吧,该吃饭了,我很饿。”

    晚饭是香菇鸡丝粥和速冻包子,味道一般,但热气腾腾的模样在春寒料峭的晚上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贺连吃了一个包子,喝掉粥,抱着余温尚在的碗小小地打了个饱嗝。

    看起来常风也没有吃饭时说话的习惯。他安静而迅速地解决掉了所有包子和一整锅粥,眯着眼睛的样子像只餍足的大猫。

    ?也许是食物的作用,也许是灯光太暖,总之,贺连完全放松下来,甚至开始期待。常风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人欲言又止的神情,一双杏核似的眼睛好像在发光。

    对一个有过多年sm经验的人来说,这眼神太过干净了,看来他之前的主人也不算是全然的人渣。常风笑了,忽然站起身,越过桌子贴近贺连的脸,几乎与他鼻尖对着鼻尖,一字一字道:“去把碗洗了。做饭的人不洗碗,这是规矩。”

    贺连的脸又红了。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不小心踢到椅子发出刺啦一声,又把自己吓了一跳。

    常风笑眯眯地看着他,压低嗓音,用一种小猫抓似的腔调徐徐道:“收拾好之后到你房间等我。”说完,转身走了。

    完了。贺连看着他的背影,自暴自弃地想。他快被他撩硬了。

    贺连回到房间时常风还没有来。

    床铺没有收拾,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他还在床头柜上那几只药盒里发现了一盒儿童感冒冲剂。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坐到床上。他猜这是租来的房子,家具是房东的,这个房间大约原本被当成了健身房。

    他意识到自己对常风其实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个兽医,经营一间宠物诊所,嗯,独居。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他说他是个dom,bdsm圈里一向是奴多主少,像他这样英俊而富有魅力的主应该非常受欢迎,他为什么要离开?贺连知道有些主有了私奴后会淡出圈子,但没有一个人会真正放弃施虐。和sub一样,施虐是dom们的生存方式。性癖是很难戒除的,尝试过那种刺激后普通的性爱根本不可能令他们得到满足,而常风看起来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常风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贺连猛得抬头,常风拿着一沓纸走进来,看着他道:“准备好了?”

    “……是的。”

    他将其中两张递给贺连,贺连接过,低头翻看一下,忽然觉得有些心悸。“这是什么?”

    “委托书。”常风道。“本来应该更正式一点的,但是你知道,我之前并没有养宠物的计划。”他伸手抬起贺连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逃跑的奴隶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按理说,我应该把你还给你原来的主人。”贺连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常风的手指蹭过他的嘴唇,接道:“但是看起来,你们之间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我不应该干涉别人的私事,但是你来到我这里,向我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