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岫,蜀地唐家堡外门弟子,单修天罗诡道,擅驶九霄风雷机甲车,大唐四境皆能见到他的身影——

    【午时三刻,扬州九州港客栈,天字拾壹】

    何出岫将这小纸片放在烛台上,火光一舔,纸片被蚕食着化作了细灰。他将案桌上早已备好的契约书往腰上的小包中一塞,快步出了房门。

    时逢乱世,四境狼烟纷起,到处都不太平。且不论皇亲贵胄、豪门望族,就连家中稍微殷实些的富商,府中护院都比前些年翻了数倍,到处都需要兵甲——唐家堡正巧是做这买卖的。

    何出岫修的是天罗诡道,加之又在暗杀方面实在无甚天赋,暗杀一事轮不上他,他便入了军火买卖一行,走南闯北,顺便给几位修惊羽诀的同门传话递条子。

    何出岫跨上机甲车,拨动几个机关,随着机甲车的轰鸣声,如风雷般冲出了宅邸。九州港离何出岫所在的宅邸足有四十里,就算驾机甲车也得至少要花上两刻钟。

    今日这位客人的条子来得晚,眼下距午时三刻仅剩一个时辰有余,路上万一再耽搁些时间,指不定就会误了时候——何出岫心里如此想着。他平日里不是途中遇上官府盘查,就是遇上乱兵交战,他开着机甲车在来往人群中格外显眼,各式麻烦总要找上门来。可今日竟顺风顺水地进了扬州城,入城时他特意往日晷上瞥了眼,才过午时不久,实在不像他。

    何出岫的指尖在机甲车的握把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替他轻哼愉悦的小曲。

    江风夹着市集上的叫卖声拂面而来,九州港已然近在眼前,何出岫的嘴角不禁往上勾了些许。

    只是这笑,连同那敲着小曲的手指也僵在了那里——一个白灰色的身影流星般地,从天上直直地坠下来,何出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那身影从机甲车上擦了过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黑银机甲车的车头上不知从哪戳了一块白色的细纱,上头有银色的纹路,带着亮白色的珍珠,还有几颗崩掉在地上,滚了两三圈,卡在石板缝里。

    何出岫顺着珠宝散落的位置往前看,看见了一袭白灰色的长裙,白色与蓝灰色细纱层层叠叠,银色的细线掩映其中,随着海风折射出细闪,那裙上点缀着流光溢彩的鳞片与珠贝,不用猜都知道这裙子能卖不少价钱——如果没有后摆上那块不规则的撕裂的话。

    “喂,你撞到我了。”女子的声音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