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会,”吴佳文站在暗淡的路灯下,身影被橙色的光线描边,低头看着拉到下巴的拉链,握住彭会的手塞进自己暖烘烘的羽绒服口袋,紧紧攥着,“你和郑老师……”

    他没说完的话如同一枚定时炸弹悬在半空,读秒倒数清晰可闻,非死即伤只是时间问题。

    彭会看向他,抑制住眼神的闪烁:“怎么了?”

    吴佳文回看他,微笑:“你有郑老师这样的朋友挺好,他简直是我们的守护神。”

    他在沉默的几秒钟里掌心出了一些汗,彭会的手指都有些黏腻,却不愿收回。

    如果他问的是彭会和郑俊的关系,彭会也许会直接承认,告诉他真相。彭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是希望他跟自己分手,还是希望这段关系尽可能久地持续下去。吴佳文还是个孩子,家境殷实,成绩优秀,这么好的条件,就算是gay也会遇见更好的、更合适的恋人,有更完美的未来,而他彭会,不过是在吴佳文心智未成熟时趁机而入的卑鄙小人。

    还好,吴佳文没有察觉他跟郑俊之间的猫腻,或者察觉到了却没有问出口,彭会可以选择自我麻醉、自我催眠,享受当下,不问未来。

    郑俊的车停在两人面前,他们的手依然握在一起。

    郑俊发语音问家长找没找过运动场地,得到回复说没有,收起手机问吴佳文:“你家附近有没有操场靠外的学校?”

    “最近的应该就是第二小学。”

    郑俊想着不该太无视彭会,冲他笑笑,又转向吴佳文:“走吧,我带你过去。”

    “对不起啊郑老师,大半夜的麻烦你。”吴佳文说,“你是不是有个受伤的朋友住在家里?他是不是也被吵醒了?”

    郑俊一愣,迅速瞥了一眼彭会:“他没事,没关系。”

    白新在接待室等他回家,对所有晚班学生来说都不是秘密,郑俊认为这正大光明,十分坦然。可吴佳文在此时此地提及此事,他却一阵心虚,感觉这话是故意说给彭会听的,而自己连吴佳文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不敢探究。

    吴佳文放开彭会的手,倒退到车边,笑了笑转身上车。

    他借来郑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家长报平安,额头抵着车窗看车外掠过的景色:“老师,你大学毕业为什么回来烟台,不留在上海?”

    “我跟上海性格不合,”郑俊庆幸他打破沉默,不然气氛真的太怪异了,“压力太大,我扛不住就跑回家了。我这人只适合窝里蹲。”

    “就这么简单?”吴佳文看着他笑了,“我还以为有其它隐情呢。”

    郑俊也笑:“就这么简单,只能说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没人能成为另一个人的人生参考,我尤其是反面教材,千万别学我。”

    “我只是好奇问问,没想做参考。以后我考出去就不回来了,没准还会出国,跑得更远点。”

    “那彭会怎么办?”

    郑俊脱口而出,后悔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