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心中那种钝性的痛感,深深地折磨着他。遥望天际,几朵白云在悠闲地飘荡。

    越姬小妹,你在哪里?

    马车缓缓前行。走过村子北面的空地,就进了碧绿的丛林。因为渠阳村要和外界往来,树林中被开出一条路来。这所谓的路,也就是这地方经常有人走过,野草少一点而已。

    鸟儿在树上鸣叫。阳光从树的枝丫间照下来,树林便显得斑驳离陆。除了这辆马车走动的声音,树林里十分幽静。

    要走二十里,才能走出这片丛林。大约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马车正处在这片林带的最深处,一个发现让范蠡惊呆了。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没膝的荒草中。

    那不是秋葵又是谁?

    “吁——”范蠡勒住马,跳下马车,跑过去:“妹子,你在这里?”

    秋葵说:“秋葵在这里等候大人,就是想最后看大人一眼。”

    范蠡说:“妹子,你独自跑到这里,陈武和你公公发现你不见了,会着急的。”

    秋葵说:“我对陈武说过了,我来采点草药,有些草药必须在清明前采集才好。”

    范蠡还能说什么呢?他深知自己带给这个女孩的除了痛苦,什么也没有。他躬了躬身,满怀歉意地说:“妹子,这事都怪范蠡。是我骚扰了你的清静。我没有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能长久呆在渠阳村的。我们短暂相处之后,就要分离的。”

    秋葵转过脸去,看着树叶中漏下来一道道光柱,说:“大人,这个不需要你说明的。秋葵知道你不会长久呆在渠阳村,也知道我们很快就会分离,而且还知道你这一去永远都不会回来。一切都是秋葵自找的。但是秋葵不后悔。大人,我已经看到你了,你要很急,你现在可以赶路了。”

    范蠡摇摇头,说:“妹子,我是很急。但是再急也不在这一时。正如你所说,我们自此一别,天各一方,也许永远都不会在相见。我要珍惜这最后的时间,和你多呆一会。”

    秋葵笑了,伴随着笑容,眼泪也流下来了。“原来大人也有这样的心愿。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自从你上次在我们家住了一宿,我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你在我面前。我以为一辈子再也看不见你了。谁知老天爷竟然把你再次送到我面前,而且在我家一住就是几个月。这已经大大超过我的期望了。我应该知足了。”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了。

    范蠡轻轻擦去秋葵的泪水,秋葵抓住范蠡的手,把那手按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磨蹭。那脸颊柔软,光滑,细腻。范蠡柔声说:“妹子,陈武不必去当兵了,你们夫妻好好经营,把酒厂搞好,你们积攒的钱,会让你们今生衣食无忧。和陈武一起好好过日子。范蠡求妹子一件事,请妹子一定答应。”

    秋葵说:“什么事?大人请讲。”

    范蠡说:“你我今日分别之后,范蠡请妹子忘掉范蠡,就是忘不掉,也不要想范蠡,这样会让你很难过的。范蠡连个家都没有,四处漂泊,将来埋尸何处都不知道......”

    秋葵说:“大人......”

    范蠡抬手打断秋葵的话:“你我相逢又分离,这也许命中注定。分别之前,你就不要叫我大人了,你叫我一声范郎吧。”

    秋葵哭着叫道:“范郎!”。

    范蠡说:“妹子等会。”

    说着从马车上拿下一块帛布,展开,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