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列车,安妮整个人都神不守舍,心里不知道是高兴又或是恐惧。汽笛长鸣,才把她从恍惚状态中惊醒,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姐夫听说拒绝了皇帝几次军令,这么进京,会不会有危险?

    袁慰亭于蔡锋北伐之初,就数次下过电旨,初令赵冠侯挂帅征南,后又令鲁军出征,组成征滇第二军。虽然以宽筹军费等利益相待,但是鲁军依旧以防范扶桑入侵为由不动如山,无一兵一卒出动。

    山东现在算是既不听调复不听宣,在济南府,袁慰亭奈何不了赵冠侯分毫,可是如果进京,安全问题又由谁来保障?

    不等安妮想明白,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来到她面前“戴小姐您好,请您跟我来换衣服。”

    “换……换衣服?”戴安妮的脸又红了,换的什么衣服,难道是要自己穿那些他设计的衣服……还是要自己穿军装?听冷荷姐说,赵冠侯最喜欢女人穿各种制式服装……。万一他要自己换衣服,然后又要做其他的事,自己又该怎么办?是要反抗到底,还是就这么糊涂地任他欺负?

    “大帅有话,说戴小姐为山东做了许多贡献,应该嘉奖。你这身衣服到京里,显不出正元的财力,要换一身最好的礼服,还有首饰。按说是该到济南的万国大商场挑的,可是时间紧张,只好买好了给戴小姐看。”

    戴安妮等到进了更衣车厢,才知道自己想差了。车厢里放着几套礼服,还有数双皮鞋,以及成套首饰。最为奇怪者,就是大小正好可体,竟似是裁缝精心量过的一样。安妮换上礼服,忽然想到,这些尺寸,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私下特意了解过自己的衣服尺码,还是他看自己时,用眼睛量过?

    衣服贴在身上,却仿佛变成了男人的手,在她每寸肌肤上滑过,竟是让她的脸彻底红成了苹果,手脚都没地方放。

    那位妇人笑道:“戴小姐真是漂亮,穿上这衣服,更增颜色。到时候一下车,大家准以为你是大帅新纳的夫人。”

    “邵姐,别逗了,安妮面嫩,你这样逗她,当心她把衣服脱下来。”

    男人的声音在车厢门口响起,安妮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时,心内忽然生出一丝恍惚。他也会穿着燕尾服进来,然后挽起自己的胳膊,就像挽冷荷姐一样,与自己走出去。至于走到哪……天南地北,只要身边是他,哪里都好。

    但是她显然要失望了,赵冠侯穿的不是燕尾服,而是元帅礼服,手里拿着权杖,依旧是共合军人打扮。可是当他端详着安妮,颇为赞许的点点头时,安妮依旧觉得,今天的天格外蓝,阳光格外好。

    “这是邵姐,是我的老乡,暂时在这列车上担任乘务组长,你有什么需求,只管跟邵姐说。”

    那妇人连忙摇头道:“大帅,您可别这么说,我不过是个苦命的女人,如果不是遇到大帅,不是被张员那个混蛋打死,就是被家里其他人气死。多亏您救了我的命,现在又为我做主找丈夫。戴小姐,我只是赵家一个奴仆,您有话吩咐我就好,可不敢当姐姐的称呼。”

    邵氏从张家下堂,是靠赵冠侯的面子转圜,否则绝对走不了那么容易,更不可能带走一笔钱作为分手费。她的脑子不算太聪明,虽然被送到女子师范大学读书,但是却读不进去,干脆自己退学,租了个房子住。

    现在有个山东司法厅的干部在谈娶她做续弦的事,如果没有赵冠侯撑腰,这种事也是想也不敢想。两下合已,邵氏对于赵冠侯的感激,却是发自内心。

    她在张家没有太多本事,但是侍奉人的能耐是在张员的拳头下练出来的,堪称一流,在这种大人物专列上当乘务长,算是人尽其材。张员的私房菜,也多出自她手,几个津门自己的特色菜整治得津津有味,让人食欲大开。

    用过饭,赵冠侯带着安妮各车厢转了一圈,发现车上带了一营步兵,安妮心里才略微放松了些,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带这么多的兵,进京行不行啊?”

    “我的警卫,凭什么不行?当初张雨亭进京,也带了一营人。他当时,无非是二十七师师长,我现在是陆军元帅,比他级别高多了,按说应该带一个团。我是怕增加地方的供应压力,才少带人的。你是不知道,现在京里物价高的不像话,如果没有山东紧急调拨一批南洋的大米送到京里,说不定首善之地就会闹粮荒。带的人太多,他们供应军需不利,弟兄们就要受罪了。”

    “那带人少了,安全不安全?”

    “安全?安全怎么会出问题。我现在就算一个人不带,你以为会有人敢对我怎么样么?之所以目前皇帝的龙椅没倒,是因为山东没宣布。不管是皇帝还是歪鼻子,谁敢下令抓我?我第五师,可不是吃素的。我告诉你,前不久皇帝下了封电旨,任命商全任山东巡按使,你猜怎么着?前脚电旨刚到,商全后脚就要递辞职信,申请解除自己所有职务。结果皇帝只好收回成命,你说说看,咱们这次到京里,能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