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与他原本是最亲密的好友,纵然隔了一个阿阮令他们难以再敞开胸怀,可到底一个是神一个是仙,没有那般狭隘,往日的情义总归是在的。

    “一起……喝酒么?”帝江问。

    塑夜向来少饮,这次却是应了,“好。”

    酒至微醺,帝江道“塑夜,我一定会找到她。那颗聚灵珠,你还给我。”

    塑夜装醉道,“什么聚灵珠?我不知道。”

    帝江眯眼,塑夜是个从不说谎的性子,可他此刻却不觉得他有半分可信,他伸手抓住了塑夜的衣领,“当日我神志不清,是小白给你的吧?他说了不算。那是阿阮留给我的,你凭什么拿走?”

    塑夜冷哼一声,他喝的没有帝江多,伸手一推就将帝江的手挣开来,“你又凭什么?”他垂着眼睫,让人看不出那里面是认真还是敷衍,他道“你来晚了,聚灵珠被骆商和木万年带走了。那原本就是阿阮的东西,而他们才是阿阮最亲近的人。你又算什么?你又凭什么保留?”

    帝江心头一颤,闭了闭眼,“我是她的师父。就算她恨我,不认我这个师父。我也是她这辈子最喜欢的男人最爱的男人,你说我凭什么?”

    塑夜猛地抬起头来,不由分说扬起拳头就挥了过去。

    “帝江!你胆敢……你胆敢这样说!你混蛋!你他娘的就是个混蛋!你没有资格被她喜欢!没有资格提爱这个字眼!”

    帝江一身酒气,被他这骤然清醒的一拳打了个正着,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素来清冷沉稳的塑夜不仅失了态,还骂出了脏话来,他吐出一口血沫,醉意去了个干净。他愣了愣,没有还手,塑夜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发了疯似的对他拳打脚踢。

    “塑夜!你够了!”之前被骆商木万年他们揍了一顿,是他心甘情愿,可塑夜这又算什么?帝江恼怒地吼他,还了手。

    塑夜被他突然的还击甩了个踉跄,“不够,再来!我早就想打你了!”

    帝江笑了笑,眼中却无笑意,“我又何尝不是!你以后给我离阿阮远点儿!”

    塑夜突然就留了泪,大吼道“还能怎么远?阿阮已经再也回不来了,你个混蛋!”

    帝江被他那眼泪看得呆住了,他没想到塑夜竟是哭了,可他不才是最痛的那个人么?他都没哭,塑夜凭什么哭?怔楞之际,又吃了塑夜一记拳头。帝江也不甘示弱地扑了过去。

    一个神,一个仙,两个人就这样像是人界的两个孩子,你一拳我一脚的扭打成一团,糟蹋了一大片彼岸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气力用尽,倒在彼岸花海里喘着气,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塑夜手臂横在眼睛上,帝江偏头去看他,想问他,塑夜,你是又哭了么?

    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问得是“塑夜,为什么我没有一滴泪呢?我也想哭啊……”

    塑夜腾地翻身起来,一句话也没留给他就走了。帝江在那彼岸花海里躺了好久好久,起身离开时亦没有和塑夜告别。

    当晚,孟婆倚在门口无聊地张望,就见他们冥界新上任的大帝独自在彼岸花海里饮酒,不要命似的仰头灌着,也不怕把自己灌醉。没过多久被新大帝提拔上来的白左使慌慌张张地过去了,孟婆闲着也是闲着,跟了过去,想多看看大帝那张俊脸……

    结果凑近了,闻到那夸张的酒气,孟婆脸色难看,提着酒罐子,“白左使,大帝这是喝了醉梦三生啊……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就是醒了,也要忘却最难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