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三月,我和老公,儿子登陆蒙特利尔。岁月流转,时光穿梭,回首走过的日子,很多东西都已经在记忆里变得模糊黯淡了,留下来的是那些体会至深的片段,温暖的,美丽的,快乐的,感动的,也有不堪的,哀伤的,心痛的种种。此时此刻,思想起来,有如一片片纷飞飘落的花瓣,让我驻足凝望,流连徜徉,拾捡心绪,再一次在过往中遇见那个曾经的自己。

    出国前,我和老公都是农行系统的职员,过着有房有车,衣食无忧的生活。登陆后,新移民生活的巨大反差使我一时间手足无措。记忆中最窘迫的是与黎巴嫩房东产生矛盾,矛盾的焦点是我们买了一台洗衣机。在加拿大公寓里有公共洗衣房,租客是不允许在自己公寓房间里洗衣晾衣的。初来乍到的我,不习惯去公共洗衣房洗衣服,就不顾规定私自买了洗衣机。也许是文化的差异,也许是语言的问题,这件事闹得很僵,黎巴嫩房东一边逼着我们搬家,一边到我们有意向租房的房东那里诋毁我们,最后还是中国房东W先生接纳了我们一家。我们在W先生那里住了五年,房子很小很旧,只有两个房间,马桶总是堵,每到这个时候,W先生就拿着搋子过来通马桶,我们家直到现在都在说的一句笑谈就是W先生手拿搋子常说的:“全靠它了!”

    给我心灵打上烙印的还有一件事。登陆后大约一两个月,政府法语班一期刚结束,还在黎巴嫩房东的那个公寓里的时候,我怀孕了。老公很兴奋,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很犹豫。我们刚刚登陆,没有工作,也没有积蓄,不是生孩子的时候。我最终还是在维多利亚医院打掉了这个孩子,从手术室出来,躺在监护室的床上,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护士轻声地对我说:“It"sOK.”

    这件事之后,我没有继续接着学法语,在秋姐的介绍下我进了她工作的衣厂做熨衣工。秋姐和我们同是东北老乡,比我们早一年登陆,是我们的邻居。衣厂在市中心,从我们住的NDG区去市中心交通很方便,公寓对过就是51路高频车,直通到SNOWDON地铁站。从进衣厂到后来上学学习幼儿教育,再从三年专科毕业后到第一家幼儿园打工,做51路到SNOWDON倒地铁,成了我移民生活一个记忆至深的日常。NDG是移民聚居的区,51路是高频车,上班高峰时车内人挨着人,摩肩接踵,我时常会提前两站下车,步行去地铁站,蒙特利尔公交车站与站之间的距离很近,两站地走起来也就十几分钟。

    在衣厂打工的时光过得简单而快乐,我每天都会带好多水果,等到上下午短暂休息十五分钟的铃声一响,赶紧从饭包里拿出或是香蕉,或是橘子,抑或是苹果,像所有靠窗工位的工友们一样,两手一撑坐上窗台,旁若无人地补充维他命。衣厂毗邻蒙城最著名的圣凯瑟琳商业街,我和秋姐时常在下班后顺路去逛LABAIE,LABAIE是蒙城很有名的商场,它的地下一层直通绿线地铁站PLACEDESARTS。那时的秋姐很有活力,虽然瘦瘦的,却总是精力充沛,我们每天肩并肩,手挽手地上班,下班,中午一起分享各自精心准备的丰盛的午餐,虽然打得是LABOUR工,日子却是充实而快乐的。在登陆后最初的日子里秋姐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后来我们先后离开了衣厂,重新步入校园,若干年后,积极热心,元气满满的秋姐得了抑郁症,世事无常,不由人一声叹息!

    登陆后最初的日子里让我心有余悸的一件事是圣诞节的魁北克城之行。二零零九年圣诞节是登陆后的第一个圣诞节,老公开着我们买的第一辆车,一辆二手的马自达VAN,带着儿子和我,还有朋友老石一家去了当时我们都没去过的魁北克城。从魁北克城返回蒙特利尔的时候,下了好大好大的暴风雪,根本看不见前面的车,也看不清四周的景物,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依然记得自己当时心里发颤,发抖的感觉。

    老石是老公在国内学法语时的同学,和我们前后脚登陆,当时也住在NDG区,和老公在一间工厂打工。在最初的日子里,我们两家人时常在一起吃吃喝喝,一同走过了那段艰辛难忘的时光。在那段日子里,除了在工厂上班,周六周日不加班的时候,老公还去老石的同学严军开的餐馆刷碗,严军和顾盛楠当时还没有离婚,他们比我们早几年登陆,一同经营着一家早餐店,盛楠脾气火爆,两个人总是吵吵闹闹的,大家都没当回事,后来他们卖了店,再后来他们离了婚,但两个人一直都是我们的朋友,他们的女儿笑笑也一直是儿子的好朋友。

    登陆时选择在NDG租房子,是因为公寓临近一所比较好的中学,SAINT-LUC中学。但是三月份登陆的时候,这所中学已经没有位置了,教育局把儿子暂时安排到了离家很远的一所中学,说是等到下学期有位置了再转回来。儿子就在最初的这些日子里一下子成长起来,每天坐公交倒地铁,苦学法语。等到三个月后接到SAINT-LUC中学的入学通知的时候,儿子在离家远的那所中学已经有了很多朋友,很是不情愿地来到了家门口的这所中学。

    转过年,我申请了VANIERCOLLEGE的幼儿教育专业,四月从衣厂辞了工,交了八百多刀报了VANIER全日制英语培训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