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於卫套上浅蓝色球服,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胸前印着一个醒目的数字23,这套篮球服还是他高中参加篮球队时班里男生一起网上团购回来的,买的时候他努力配合出了一脸期待和无比向往,结果没想到“表演”用力过猛,比赛结束体育委员硬拽着他在操场后面的小仓库里羞涩地“安慰”了半个钟。说什么,“多吃点,练壮些,放学我陪你练球呀~”,“未来我们一起上场,争取拿下年纪冠军!”,“我们是个团队,别灰心,替补队员也是光荣的。”

    那还是於卫做人以来第一次明白,“表演”不能用力过度,否则适得其反,惹一身麻烦。

    后来就学乖了,低调做人,低调做事。

    穷一点,平庸一点,挺好,不显眼,不扎心。

    躺在床上,於卫望着天花板,听着外面的雨声似乎越下越大。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还有点潮呼呼的霉味,一进门就能看到两张朴素简单的单人床,床的对面一张复古雕花桌腿的长木桌,两边各有一个胡桃木色的大衣柜。类似宿舍的布置,其实是一间刚打扫过腾出来的空置房间。

    这间敬老院是於卫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一份“遗产”。他高三那年,富有冒险精神的父母组团挑战最高峰,不幸长留山中,连一句告白也没来得及去说,便留下了还未成年的於卫独自一人苟活于世。於卫还没来得及从悲伤中解脱,就被告知得获得这份“遗产”。

    但万万没想到,这栋三层洋楼小别墅竟还在抵押状态,敬老院的经营状况也并不理想。

    穷且默,就这么降落在了少年的瘦弱的肩膀上。

    本打算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受罚”的安排。

    於卫深深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为了罚他,为什么记忆没消除呢,所有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甚至当众罢免自己职务时那位大佬阴冷的侧脸,说话的声音,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猛的睁开眼睛,坐直身体,望着桌子上的小镜子,自言自语可笑道:“脑子有病吗...”

    想什么不好,竟然想到那位,真的是一提都觉得胃抽筋。

    “叩叩叩”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来了。”

    打开房门,发现吴姨站在门口,“於院长,今晚的菜我都准备好了,你炒一下就行。你看看这雨这么大,我大孙子早上出门也没带伞...能不能...”

    “没事,吴姨你先下班吧。饭我来做就行。”

    吴姨看着对面一笑就有俩小梨涡的白净大男孩,真不错,如果自己有个孙女啥的肯定要介绍给他,“谢谢啊。”

    “没事。我跟你一起下去。”

    “哎,好。”

    关上房门,於卫刚一下楼就遇到这敬老院的“三朵金花”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姐丽萍,二姐丽桦,三妹丽香。这三位奶奶级人物,突然有一天内心深处想要玩叛逆,于是“丢家弃子”说要一起住上一段日子,天南地北又聚在了这里,说是住敬老院,实则跟长期度假没啥两样。每天唠唠嗑,购购物,跳跳舞,又不用干活做饭带孙子,日子好不消魂自在。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打麻将总是三缺一,因为这敬老院除了他们仨姐妹,就一疯老头子,神神叨叨,脑子不灵光,性格又不讨喜。其余都是敬老院的工作人员。她们也总不好老是缠着做饭的吴姨陪她们打麻将,毕竟有一次这四位一路干到了凌晨,等院长回来的时候,发现几位姑奶奶饿的都快低血糖了也不肯放下手上的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