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本王在京城听说过,一个七品县令每年俸禄一千二百银元,你怎么过的如同穷鬼一般?”

    “大人,俸禄是足额实发的,但是这些钱要供养下官一大家子,其中轿夫、随从、帮闲这些都需要下官出钱,所以一千二百银元也是将将够用!”

    朱渊听徐有道这么说皱眉道:“徐有道,你是不是以为本王年纪小不知道,父皇当年在广州就已经下令,所有县中胥吏的俸禄都有国家财政出!”

    徐有道这时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钦差是皇帝的皇子,不过徐有道官小职微,也不敢问为何钦差换成皇子了,现在听钦差大人问起赶紧大倒苦水。

    “大人有所不知,县中有国家财政拨款的只有六十五人,但是房山地处京师重地,每年徭役繁重,同时还要征收粮饷、处理地方事务,这六十五人除去县丞、主簿、典史、三班班头、六房书办,还有三个师爷,只剩下四十九人,实在不够用啊,没办法只好由县里雇佣帮闲、白衣等百余人。”

    朱渊一听这么小一个房山县就要自己雇佣一百多个帮闲,这钱都从哪里来的?

    “国家不给你们拨钱,也不许收火耗,这些雇佣人手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朱渊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这次起行前也找人恶补过地方财政知识,知道从父皇推行新政以后,地方财政最大进项火耗已经没了。现在这个房山县还有钱自己雇人,一定还有其他进项。

    徐有道看了看朱渊,这件事他本不想说,但是钦差问起没办法,徐有道只要将实情说了。

    “钦差大人,国家是不许收取火耗,但是本县还需运营,没办法只要从当地大户借钱!”

    “借钱?你的县衙都穷成这样还有人借钱给你?”

    徐有道看到朱渊生气,也低着头不说话。边上于成龙久在地方,虽然县衙的行政运作他不懂,但是民间一些陋规还是知道一些的。

    于成龙来到朱渊身边低声说道:“王爷,虽然不让收火耗了,但是县里还是要收赋税的,所以县中在缺钱时就去借钱,将收税的权利抵押给大户,反正县中只管数额,钱够了就行,至于从谁手中收的,收了多少这些就不归县中管了。”

    朱渊一听这还得了,国家新政中赋税征收是按土地要钱,现在房山县可好,将收税的权利抵押给个人,这不就将本来全民征收的赋税强加到那些无权无势的小百姓头上了吗?

    朱渊刚要发火,就看于成龙对自己连使颜色,示意自己不要管。朱渊看于成龙有话要说,只要压下火气,将于成龙拉到一边,然后低声问道:“老师,可有什么事要跟学生说!”

    于成龙低声说道:“王爷,房山县这里不是个案,可以说全天下都是这样,再加上王爷这次的差事是河南贪腐案,房山归北直隶管,不归王爷该管啊!”

    “可是老师,难道就眼看着这个房山县如此曲解朝廷律法吗?”

    于成龙叹了口气说道:“王爷,其实这也并不能怨房山县,前明县级赋税每年给本级留下一成,用于每年县衙的用度,可是万历年间为了三大征,开始就将所有赋税都收了上去,然后按照每年的用度申请下拨。但是上缴好说,想要下拨就难了。所以这些知县为了县衙的运营,每年都要多收取赋税的一成到两成。崇祯五年后开始征练饷和剿饷,北方各县更是征收不上来,没办法只好将税收交给专业收税人来收,实行包税制。但是这样钱是收上来了,北方各省也就烽烟四起了。”

    “老师,父皇不是在广东就废除三大饷了吗?”

    “王爷,废除容易但是实施起来就难了。包税制已经实行多年,各地都有一批既得利益集团,想要完全废止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朱渊听于成龙这么说叹了口气说道:“老师,这才离开京师多远就碰到问题,那你说河南的问题是不是比房山这里还要严重?”

    “王爷,正因为河南水太深,所以王爷到了河南要多看少问,咱们只要将实情汇报给陛下就行了,怎么决定是陛下的事情!”

    朱渊现在只有十五岁,还处在那种为国为民的愤青状态,并没有被这个社会和官场所同化,现在听于成龙这么说十分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