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一句华夏古训,在这个传承八百余年的蒙古王族脑海中同样是根深蒂固的,一个民族的血脉传承至关重要,这位中年汗王年轻时是个痴情种子,自从恋人逝去后便一直未娶,没想到现在同样要承受血脉传承所带来的烦恼。

    中年汗王双眼出神的望着扶手上的女人半身像,略显消瘦的脸庞现出一抹病态的苍白,王座上的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孤鹰,面对两位族中长老的咄咄相逼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如果换在二十年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让出王位,但今时今日他却已经背负了太多东西,退一步并非海阔天空,而是峭壁悬崖。

    “两位长老,你们难道认为兀术会做得比我更好么?我的儿子现在已经长大了,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中年汗王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扶手上的雕像,目光放虚望着大门,仿佛下一刻阔别多年的儿子就会微笑着向他走来。

    列坚长老站起身来,嘴角浮起一丝蔑笑道:“儿子?你是说十八年前跟华夏女人生下的儿子么?没想到十八年过去了你依然活在幻想中,看来你大哥兀术说得对,你这种懦弱的人根本不配做察哈拉族的汗王。”

    中年汗王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潮红,沉声道:“你们别忘了兀术以前是被放逐的,他回来只不过是想挖掘陵墓中的宝贝,我绝不会容许这种亵渎祖宗的人做汗王,除非我死了。”

    察哈尔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尘土,望了一眼面露怒容的汗王,叹了口气道:“阿希格,如果可以在三天后的祭敖包节上带来你的儿子,那么你还是察哈拉汗王。”

    列坚长老冷冷一笑道:“是的,到时候我们会请大萨满嘠哒梅林来为新汗王祝福,你就好自为之吧!”

    两位长老相视一眼,转身昂首阔步走出了宫殿大门,中年汗王苍白的脸上渗出一滴滴冷汗,突然用手捂住嘴唇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摊开掌心,一滩殷红的鲜血格外刺目。

    戈壁上空的阳光似乎格外炎热,人坐在车子里连空调吹出的风都好像是热的,望一眼窗外,空气仿佛波浪般动荡不休,这鬼天气实在太热了。

    达楞不敢把车子开得太快,因为在戈壁中开车最容易爆胎,两个备胎已经全换了一次,再爆胎就只能走路了,幸好离察哈拉王城已经不远,再坚持个一小时左右就能走出这片烤死人的戈壁了。

    徐青点了根烟闷闷的抽着,不知道为什么离那劳什子王城越近他就感觉越紧张,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几乎把身旁的达楞熏成了一块活腊肉,车厢里烟雾缭绕,呛死个人。

    “徐青,拜托您别抽这个烟好么?用这个吧!”达楞现在已经改口不再叫巴特尔,他手里拿着个玉石雕成的大肚小瓶儿递给了一旁的徐青,这是蒙古男人三宝之一的鼻烟壶。

    徐青接过鼻烟壶解开盖儿倒了些粉末凑到鼻孔上轻吸了一口,感觉清凉凉的带着一股子烟草味,鼻孔一痒连打了两个喷嚏,这玩意刚用的还真不习惯。

    “得了,这玩意我抽不惯,还是抽香烟的好。”徐青随手把鼻烟壶丢在了车头,叼着烟又抽了起来。

    达楞不好多说,只能抓起鼻烟壶收好,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一片黄云滚滚而过,居然是十余匹深褐色的野马,这些马儿头大颈粗,四蹄强劲有力,跑在最前面的一匹纯黑色的高大黑马,这匹马儿明显要比其它同类高出两个头,跑起来马尾抖直,快如疾风。

    “黑旋风!我竟然看到了黑旋风!”达楞突然好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不顾一切把方向盘一打朝野马群追了过去。

    野马群也感觉到后面有人追赶,撒蹄子跑得更欢了,那匹跑在最前面的黑马居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望了一眼飞驰而来的车子,甩头打了个响鼻撒蹄子向另一边跑去,奇怪的是野马群根本没有追它,反而与它背道而驰,这种事情很显然不止发生过一次了,马群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达楞猛踩一脚油门,不再理会其余野马,奔着那匹黑旋风后背直追过去,黑旋风,草原上传说的野马之王,其实他并没有要擒住的马儿的意思,即便是多追着它跑一阵也好。

    黑旋风在戈壁中奔跑的速度远胜过车子,只不过它很显然是经常被追逐的对象,跑了一阵就故意放缓了速度,还会不时回头打上个响鼻,用个天津词儿,逗你玩呢!

    一车一马始终保持着近五百米距离,徐青注意到这匹叫黑旋风的野马奔跑时根本就不是走的直线,而是走的一种类似于s形的路线,还别说有点像鬼影步,这马儿很显然是为了防止车上的人用远程攻击的火器之类,这样的奔跑路线可以让人无法瞄准。

    达楞见到黑旋风已经彻底兴奋了,他现在已经把爆胎什么的统统抛在脑后,双眼灼灼紧盯着那匹黑马,手把方向盘不顾一切的加油往前冲,一旁的徐青感觉好像坐在了摇篮里,赶紧把安全带系上,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匹野马之王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原本老实巴交的达楞突然间判若两人。

    嘭!车身在一声爆响中一歪,爆胎了,达楞只能一脚刹车停了下来,眸子里的狂热渐渐褪去,长舒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的停下脚步的黑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