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对皇后而言自然是闻所未闻,她怔怔地听到这里,终于哼道:“你、你果然糊涂,白熊再怎么珍贵,你也不该把宫内有分例的冰随意给它们用,你叫那些在大暑天里连点儿冰沫子都摸不着的后宫妃嫔情何以堪,难道说人不如一头熊了吗?”

    小叶陪笑道:“娘娘容禀,人是万物之灵,何况人习惯了四季变幻,且自个儿会减衣,会扇风,会各种的想法儿,故而就算不需要冰,也不至于就真的支撑不住……可是这熊口不能言,身上又有厚厚的皮毛,娘娘您想,假如一个人在这酷热之时穿了一件大毛衣裳,该是什么滋味?何况那白熊又是极寒之地来的,哪里习惯这种气候?而且它年纪实在很大了,不比年轻时候能撑着。娘娘圣明,若是您也瞧见了那熊紧紧抱着盆儿的情形,自然比奴婢更心疼慈悲呢。”

    皇后皱眉听到最后,尤其是听到小叶说“一个人在酷热时候穿大毛衣裳”的时候,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那嬷嬷瞅了皇后一眼,显然不想就此打住,便不阴不阳地笑道:“果然是口齿伶俐的叶掌案,怪不得裕妃娘娘对你那样待见,还把她宫内得意的人放在了珍禽园呢。”

    一句话提醒了皇后。

    其实皇后用冰做借口,不过是因为之前打死岳嬷嬷的事情受了气,要出在小叶身上罢了。只是给小叶先前所说的这些话打动了心肠,竟忘了初衷。

    这会儿才又想起来,便又冷笑道:“是啊。你跟丰艳宫那么好,你可知道每当盛夏那丰艳宫的冰用的最多,本宫这里都不及?你从裕妃那里弄些就是了,岂不是正大光明?也没人敢为难你。”

    小叶苦笑道:“说到这个,奴婢又要让娘娘笑话了。”

    “嗯?”皇后疑惑且好奇。

    小叶低头道:“不敢瞒着娘娘,其实奴婢接近丰艳宫,是别有用心的。”

    “你说什么?”皇后越发愣住。

    小叶叹息道:“就是奴婢刚刚说的那样,因为珍禽园的钱有限,奴婢实在没有法子了,又听说裕妃娘娘很有钱,所以奴婢就处心积虑的跟程嘉姐姐打听了娘娘的喜好,才送了那只鹦鹉去丰艳宫,果然裕妃娘娘喜欢,就赏赐了奴婢五十两银子!”她说着伸出五根手指,眉飞色舞,倒是引得皇后一笑。

    小叶继续道:“奴婢见果然奏效,以后就每每的多往那里跑跑,裕妃娘娘的赏赐,奴婢一点儿也不敢藏私,都用在园子里了。所以说……奴婢跟丰艳宫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真心实意的关系,只是、只是为了钱罢了……至于程嘉姐姐,听说她是在丰艳宫犯了错,裕妃娘娘本要把她发配到浣衣局的,她自个儿求了娘娘要到珍禽园来,这个奴婢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皇后缓缓听罢,又是一笑:“好啊你,这么说来,你怎么不往本宫这里来?难道怕本宫不给你钱?”

    “其实奴婢也想过来的,”小叶瞅了眼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宫内人人都说,之前皇上因国库开销甚大,甚是忧心。皇后娘娘为替皇上分忧,主张六宫勤俭,听说娘娘自个儿要做六宫表率,凤仪宫内用的东西还都不肯要那精致上好的呢,又岂会在那些不要紧的事情东西上撒钱?何况娘娘圣明,若知道奴婢弄这些,怕是会呵斥教训奴婢一顿,所以奴婢才不敢来。”

    这话自然是吹捧皇后的意思,但小叶声情并茂,言辞恳切,竟让皇后的眉眼慢慢舒展开了。

    只是那嬷嬷因总觉着小叶花言巧语的,正要提醒皇后别给她骗了,忽然小叶咳嗽了声,向着那狗儿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安安本正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她说话,忽然看见她的动作,如梦初醒似的,竟从皇后身上跳下,重新跑到小叶身旁,摇动尾巴,往她身上一窜。

    小叶张手将它接了个正着,安安故意地在她身上嗅了嗅,喉咙里发出撒娇似的声响,舔了舔小叶的手背。

    皇后养了安安很久,自然知道这狗儿的脾气,毕竟宠物也像是主人,安安自恃是皇后的狗,所以也跟着高高在上,从不主动亲近任何人,这还是头一次对初次见面的人如此亲近。

    想到皇后之前说“安安灵,知道奸邪”的话,此刻的情形却是打了自己的嘴了。

    幸而刚刚小叶那一番话打消了皇后的心结,她看着安安舒心趴在小叶怀中的样子,若有所思地道:“照你刚才这么说来,你倒是个真心实意为了珍禽园好的,或许也正因为是这样,安安才肯亲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