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王宁妈妈回头瞪了一眼,那男人立刻禁声,不再说话了。

    王宁妈妈接着道:“所以动手打了人,就是不对,就应该道歉,而且不光道歉,还要赔我们家医药费,顺便让她父母看看,自己教育出什么好女儿,”她一指王宁,“我家孩子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可能是骨折了呢。”

    听到对方要找家长,殴鹭有点儿急了,她尽量稳着气息:“我给王宁道歉,不用找家长了,医药费也可以给,不用找我爸妈要。”

    说到这,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但殴鹭低着头,憋着声音,没被人听出异样。

    听她这么说,王宁妈妈乐了:“呦,好学生也怕家长知道你做的这些‘好事儿’,是吧?”

    殴鹭沉默着,狠掐着自己的手心,生怕自己在她们面前落泪。

    孙露有些看不下去,刚要说什么,王宁的班主任窦老师赶忙凑过来,低声道:“孙老师,要么就让殴鹭家长来一趟吧,双方大人都在,也好沟通解决,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呀。”

    有点无奈的,孙露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后,她把殴鹭拉到办公室角落,用商量的语气说:“殴鹭,要不你联系一下父母,其中任何一个都行,让他们抽空来一趟学校,不费多长时间的,”顿了顿,她又说,“这事儿老师也不好办,作为班主任,我也不好偏袒任何一方呀,但老师不忍心看你受委屈,你家长来了,还能有个为你撑腰的不是?”

    听到“撑腰”两个字,殴鹭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就是因为知道没人再会为自己撑腰,就是知道没人再做自己的后盾,就是知道没人再为自己托底,所以殴鹭才这么怕,怕被叫家长,怕再发生任何意外,怕生活偏离轨道而自己却没办法掌控。

    长久地沉默之后,低着头,紧咬着唇,殴鹭发着颤地对孙露说:“孙老师,能把您手机借我一下吗?我去打个电话。”

    听见殴鹭松了口,孙露很高兴,从办公桌上摸过手机,塞给了殴鹭,她接过,不等在场的人反应,立马跑了出去。

    此时是上课时间,走廊里很静,殴鹭靠着窗台,捏着手机,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种情绪不完全是这件事带来的,长时间的压抑情绪已经让她濒临崩溃,是她一直强行克制自己,压抑自己,将所有负面情绪积攒到了此刻,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刚才为什么没说实话,为什么没有告诉孙露老师她的家庭情况,殴鹭想,可能是因为她那可怜的自尊心吧,她讨厌别人同情她,更不想在那些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软肋。

    不过也可能是她在赌,她赌这世上并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刚才的瞬间,殴鹭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于是她想也没想,兀自生了向他求助的想法。

    吸了吸鼻子,抹干了泪,殴鹭在手机里输入了一串号码,前些日子她总盯着那串数字看,等着那个人给她回短信,所以就背了下来。

    那是莫坤的电话号码。

    殴鹭甚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否方便接电话,但她就这么打了过去,因为是他说的,有事儿就可以向他求助。

    这是莫坤的承诺。

    电话通了,那边儿响起久违的男声,耐听的,让人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