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正在为书生拭汗,眉眼笑得弯起来,十分温柔。

    书生仍一点腾达迹象都没有。怀璧远远看过他拿到街面上卖的字画,也就军中书佐的水平,凭她对睢阳城那些酸腐文官的粗浅认知,这书生的功名之路大概率会止步于此。

    表姐却并不似多么在意。

    她与段青林喝酒谈及此事时,忍不住露出了点嫌弃和,疑惑。段青林于她如兄如长,她有什么事都会问他。

    她记得段大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自己半天,大浮一白,以一种她只在文官身上见过的酸兮兮口气悠悠道:“喜欢一个人时,你会为她找各种借口。你表姐也未必是看出那秀才多前途无量,那只是她说给旁人听的理由罢了。”

    说给旁人听,那就是她呗。

    哄小孩的么原来。

    当时怀璧亦已喝的烂醉。段青林的话她似懂非懂,脑中支离的想法似羽箭一般嗖嗖掠过,却一个也抓不住——笑话,那是她喝醉了,她清醒时什么箭抓不住!

    带着这么一股子轻狂,她脑袋轰地一下砸在桌上。眼皮子支撑不住前的最后一眼,她看见段青林亮如北辰的目光。

    那天在表姐家院外的榆树上,她听见那秀才叫表姐“阿絮”。

    她曾陪表姐私会过秀才,秀才是知道表姐叫“沈棠”的。

    自家关起门来,为何还这么奇奇怪怪地叫她?

    恐怕人夫妻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怀璧百思不得其解。

    **

    苏晏迷蒙中的一声“阿棠”,让怀璧不觉忆起旧事,心头微微一跳。

    这苏晏莫非是认出了自己?

    不可能。十二岁的女童与十八岁的少年将军容貌身形皆相去甚远,更何况当时,苏晏还是个瞎子,压根未见过自己相貌。

    不过……

    苏晏那小子鼻子很灵,莫非是闻出了什么端倪。

    怀璧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闻到一股墨汁冲鼻的臭味,立刻否定了自己脑中这个天外飞仙的念头。

    现下她这样,自己多闻一口都会折寿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