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坊——

    马车赶在宵禁前抵达坊内,车上下来一个两鬓花白的紫袍官员。

    “阿爷今日怎回来的这样晚?”

    李轻舟扭着酸涩的脖子坐下,接过女儿端来的热茶,“陛下刚登基地方就有异动,还闹出了人命,上都留候院奏疏接连不断的奏疏惹得陛下龙颜大怒,现下已经安排三法司的人员随出使的大臣至地方,特赐节许以先斩后奏之权。”李轻舟抿下一口茶,“哦对了,陛下升了子玗正六品的司刑评事,也随在了这次出使地方的名列中。”

    “出使地方办案吗?”

    “对,司刑司直与评事皆要承制出使推覆,但这次加上异动,所以既是办案也是平息躁动与安抚人心。”

    “可他是文官,身在法司办案倒是没什么,但这安抚人心与平乱不该交由有司去办吗?”李锦眼里充满了担忧。

    “你觉得陛下掌权多年,为了这一日做了多少铺垫,异动?”李轻舟摇头,“不过是陛下自导自演,意在考察各地方官将其称为安抚异动罢了,陛下行事一向摸不准头脑,许是想要磨炼磨炼他吧,毕竟他如今还是太过年轻了些。”

    “磨炼?陛下把他派到哪儿去了?”

    李轻舟低下头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李锦见父亲似乎不想告知便凑上前焦急的问道:“子玗哥哥就住在修文坊,阿爷不说难道我还打听不到吗?”

    李轻舟叹道:“安西都护府。”

    李锦瞪着眼睛呆愣住,“阿翁曾经说过唐蕃争夺安西的战争一直未曾断过,安西几夺几失,西域碎叶城距离中原数千里远,且地势偏僻,陇右道皆为异族人所居,女儿听说北方的突厥人极为野蛮,中原到安西一带常有盗匪出没,子玗哥哥只是个读书人...”

    “这是圣旨,为父也没有办法。”李轻舟有些无奈,“虽说是危险了些,可若他为陛下解决了安西的隐患稳定了边疆的人心这便是大功一件。”

    “难道要为了高官厚禄连命都舍弃吗?”李锦转身,“不行,我不放心,王宅的小环姑娘说子玗哥哥昔日在长安落水之后便下留下了病根,如今已是深秋,又哪里经得起如此舟车劳顿。”

    李轻舟摸着胡须,“你呀,就是替他想得太多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被你说得倒像是个柔弱的姑娘了,你放心吧,既然是特使,陛下肯定会派重兵保护的。”

    “大漠的风沙可不是靠那些金吾卫就可以抵挡的,女儿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阿爷不用说好话糊弄我。”

    李轻舟对这个已经胳膊肘外拐的女儿颇有些无奈,“安西都护府尚在大周控制之下,只是路长了些罢了,而且以陛下的眼光,又岂会随便派人去如此重要之地?”

    “我不管,”李锦回头拽着父亲的手,“女儿也要去。”

    原本只是无奈的李轻舟一下变得十分严肃,甩手道:“胡闹!”

    “西域不比中原,那种地方,路上几百里连个歇脚的茶肆都没有,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儿家...”

    “女儿家怎么了?”李锦扭头,“若不是诸多规矩束缚,男子能做的,女子未必不能做,女儿难道还不能跟随未来的夫君一同吗?”

    “他是去出使,你跟着瞎折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