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芝终究还是心有不忍,上前扯掉了他口中的塞着的布条:“你可是有话想说?”

    繁生被松了堵嘴的布条后并没有大声喊叫找人来帮忙,而是哭着哀求道:“各位官爷、小姐,我去与族长他们说说放你们走,钱财货物也都还你们,你们不要到官府去告发我们好不好?去年天旱,今年又遇蝗灾,地里收成一直不好,县里还把赋税又提高了一成,里正日日来催。可是我们自己都吃不饱,哪里有钱交税。实在是没办法了,在驿站里服役的大强哥才想出这个给贵人们的饭菜里下泻药好到官道上劫银子的馊主意来的。请各位官爷、小姐开恩,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可是,卫煜完全不信他的说辞,厉声道:“你说谎,地里连年遇灾,朝廷是知道的,早早便给你们减了赋,何来加税一说。”

    繁生连连摇头:“小的所说句句属实,不敢对官爷有半分欺瞒。”

    谢婉芝伸手拦住还想继续争辩的卫煜,朝那繁生正色道:“可有证据。”

    繁生点头:“有的,每家每户如何缴税,族长都一概记在祠堂里。”

    谢婉芝听罢,转头看向其他人:“各位官爷,可要信他?”

    卫煜与陈校尉对视一眼,两人沉默片刻后,陈校尉才走上前去对繁生狠狠地威胁道:“我们姑且相信你一回,不可耍花招。”

    见繁生点头答应,陈校尉才给他解开了绳子。

    众人跟着繁生穿过几个巷子,来到了村里那稍显破败的祠堂里。

    繁生走到供奉着的牌位前诚恳地拜了三下,随即把手伸到前面的香炉底下摸了摸,摸出一本册子来递给谢婉芝。

    谢婉芝翻开细细看了,那上面确实如繁生所说的记满了各家各户的缴税情况,然后就把册子递给卫煜。

    卫煜将信将疑地翻开,那上面记载的税赋竟比朝廷定下的要高上两倍之多,并且每年都要增加上一两成。而且,这本册子里有的墨迹已经稍有磨损,有的却是尚未干透,应当是经年累月记录下来的,不会是临时造假。

    看完之后,卫煜一把合上册子,气得脸色发青。

    他转身正要细细盘问繁生时,突然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在这里,人在这里!”原本乌漆麻黑的祠堂一下子亮了起来。

    二十多个男男女女手握镰刀、锄铲,举着火把,神情肃穆地站在祠堂的门前。

    见来人气势汹汹,卫煜与同行的几个官兵当即摆好防卫姿势把谢婉芝三人护在身后。

    繁生急急忙忙从卫煜他们身后跑出来,冲到为首的一个戴无脚幞头、着深蓝色粗布短袍,身形高大的方脸男子身前跪倒,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哭得声嘶力竭:“族长,我与这几位官爷都商量好了,我们把东西还给他们,放他们走,他们答应了不会去官府告发我们的。”

    男子皱眉看着他:“繁生,你先起来。”

    见少年毫不动摇,他回头朝身后的人群使了个眼色,繁生的父母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要把繁生拉走。

    繁生哭着挣扎:“爹,娘,我不想你们被官府抓走,呜呜呜。”

    他的父母见他哭得这样凄惨,心里也难受,两人潸然泪下,停止了拖拽的动作,与他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