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的小院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改变,金秀的母亲玉芬本来就是勤快之人,但凡只要能动弹,都是将家里头拾掇的干干净净的,院子和往常一样,离家许久,金秀赫然是有些想念了,小半年的时间,就算是这蓬门,也是一样的令人感觉到舒适。

    金秀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这些日子一直在路上紧赶慢赶,但还是不免错过了过年和正月,这个时代之中的远行,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虽然依照着西南征缅大营的令牌和钦差大臣给的特别待遇,一路上畅通无阻,从云南入桂,坐船从左右江顺风顺水的到达了广州城,再从广州城出发,越过南岭到了江西境内,沿着赣江一路过鄱阳湖再到江宁,随即坐船再从江宁一路沿着京杭大运河到了京城,这么算是都是水路,可也花了好多的时间。

    攻克老官屯的时间,是最好不过的,若是再早,那么火炮不得铸就,破不开缅甸老官屯大营;若是太晚,马上就又要到了雨季,那个时候又是缅甸人掌控的局势了。

    但对于金秀来说,时间却是拖得有些晚了,这出乎了金秀的意料——战争果然是没有键盘侠们嘴巴里那么的简单,战争不是简单的厮杀,还包括了其余的很多东西,这一次是很好的学习,但的确是花费了很多的时间,金秀虽然在大军破开老官屯之后马上就迅速返回,一来是惦记家里头父母亲弟妹们还有桂大奶奶(这一个完全是勉强惦记的),二来也怕自己在外面太久了,家里头会穿帮——虽然桂大奶奶会帮助自己,纳兰家自然也会,可到底怕宫里头来人。

    可眼下太平无事,想必这宫里头也不会来人,既然没有来人没有穿帮,何必要这样的紧张?

    桂大奶奶今天这样的谨慎?可不符合她的风格。

    金秀还来不及十分的留恋外头院子那普通又让人怀念的景色,就被桂大奶奶用力的推进了房里头,“姑爸这是怎么了?”金秀还未来得及放下包裹,转过头来见到桂大奶奶连忙把屋门给关上了,那门内里装死焕然一新,黄灿灿的,似乎加了一层黄铜一般,分外富贵,“怎么吓成这样?如今不是没事儿吗?若是有事儿,哪里你还能站在门口呢。”

    “你这个死丫头!”桂大奶奶气的半死,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顾忌着外头,还是怕隔墙有耳,说的话咬牙切齿的,但声音还是给压住了,“你在外头放浪了那么久,你怎么知道你的事儿没露馅?赶紧着滚进去瞧瞧!”

    金秀有些疑惑,她放下了手里头的包裹,走进了里间,掀开了门帘,见到里头的场景就不免大吃一惊。

    陈设是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这是桂大奶奶喜欢奢华,喜欢这些金光闪闪到处亮晶晶样子的风格,算不得稀奇,但陈设无变,变的是桂大奶奶素日最喜欢躺着抽水烟的长炕上,坐着一位少女。

    那少女头上梳着两把刀,鬓边插着一朵粉色的宫花,耳朵上挂着三个小珍珠耳环,穿着暗紫色的坎肩,里头一件淡蓝色的出毛衣裳,低着头正在炕桌上写着什么,瞧着样子,似乎在练字,听到了金秀的脚步声,这才慢慢抬起头来,金秀一瞧,容貌虽然不是十分出众,但下巴尖尖,容貌清秀,双眼灵动,她见到是金秀,又看到了身后的桂大奶奶,似乎明白了什么,“姑爸!这一位就是姐姐了吧?”

    “姑爸?你是谁?”金秀警惕了起来,狐疑的问坐着的少女。

    少女忙起身,朝着金秀端庄的行了一个宫里头的礼数,她把别在袖口的手绢给拿了起来,随着手甩在了肩膀上,“臣女,蒙古镶红旗下三等虾富祥之女,元氏,给您请安!”

    金秀后颈上的汗毛倒数,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火盆点的热的缘故,她背上似乎一下子就冒出了极多的汗,熟透了小衣,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少女一声轻笑,起身对着金秀,金秀这才发觉此人和自己的身材仿佛差不多,“我和姐姐开玩笑呢,是姐姐回来了?姑爸?”

    桂大奶奶僵硬的点了点头,那少女朝着金秀微微一福,“您别介意!之前宫里头来了不少人了,家里头没人在,可不成!所以妹妹我就斗胆,过来帮一帮姐姐您了,冒充了姐姐一些日子,受了宫里头一些礼仪,您别介意!”

    金秀长长吐了一口气,“可你怎么知道我这里?又知道我,并不在家?”

    “姐姐去哪儿了?”那少女问。

    金秀不答,少女也没指望金秀回答,自顾自的笑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妹妹我的秘密,还没到说的时候,如今且卖一个关子,让姐姐现如今先欠我一个人情,可好?”

    “人情?”金秀淡然说道,“你想要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呢,只是若是能记住妹妹今日的好,那么日后,妹妹有所求,还请姐姐不要回绝才好。”

    “这话我听了可当没听过一样的,”人有所求,金秀就不担心了,她淡定自若的坐在了炕上,玩味的望着那少女,“有所求,若是要我的命,亦或者是会让我丢了性命的事儿,我敢答应吗?与其那时候反悔,还不如趁现在,就回绝了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