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做事,是让苏皬嫉妒了很多年的专注和认真。

    原本苏皬那晚出门,知晓的人只有内侍小张子,但问了才知道,他那夜身子不适,托了同乡帮忙顶替过两炷香,那人也凑巧也曾跟着苏皬瞧见过那处温泉,且同好些内侍吹嘘过,消息竟这般一叠叠地递了出去。

    再说漠北军那头,那勘测地形的人也被提溜出来,竟是个不知东西南北的,确然是在山上发现了一丛荆棘丛,却是在誊录时搞错了方位。

    仅有的两条线索,就堵在了半道上。

    苏皎倒是半点不气馁,顺着些许的几丝痕迹往下扒拉,竟挖出了宫里好几宗冤假错案,一头扎在了新工作里,对太皇太后组织的第二轮相亲应付了事,倒是惹得老人家念叨不休,她不好顶撞,也为了方便,挪到了苏皬的偏殿办公。

    这一躲,倒是真把太皇太后气呛了。

    皇太后从慈安殿出来,径直就来了乾宁殿,将亲闺女从宗卷里挖出来,盯着她吃糕喝汤,边嘱咐,“你皇祖母在此事上用心不少,归根结底,还是为着你好,你是不该明知她不喜陛下,还千挑万选地躲到陛下这。”

    苏皎咬着糕不说话,皇太后哪能不知这是她在犯倦,只是半是胁迫地说,“你这般做,就不怕你皇祖母迁怒陛下,认为是陛下带坏了你。”

    门脚处的明黄色袍脚倏地收回去了。

    那飞快的动作好似擦着了苏皎心里堆积着的一簇火,她好歹记着不能乱发火,只将手上的糕点吃完,剩余的尽数推了回去,“辛苦母后了。”

    倔得皇太后也闹了火气,“你这是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苏皎仰头,看着皇太后,“母后年少之时,难道不曾想着肆意人生,走自己最想走的人生吗?您不是教导我志存高远,当坚持不懈吗?为何长大了,我这般努力做到你所教导的,您却忘了这许多,只用世俗的目光要求我呢?”

    皇太后对着她的目光,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是了,她在心里想,我合该是最开放体贴,希望女儿能够自立自强的母亲,为何却在这儿为着这种世俗之见对我的亲闺女咄咄相逼?

    这样的悖论让她眼前一阵阵发昏,只感觉脑子都要着火,刚伸手想找些支撑,突然就感觉到何处一炸,人已失去了知觉。

    “妈!”

    苏皎急急伸手去扶,吓得脸都在瞬间白了,“叫救护车……”看着满殿古色古香的人,赶紧改口,“叫太医,赶紧!”

    宫人四下奔走,最先过来的自然是方才离得最近的苏皬,他束着手站在苏皎身后,目光落在她脸上,抿着唇,似是按捺着纷杂的情绪。

    好似过了许久,好在太医终于赶来把过脉,也确认了皇太后只是情绪过激而晕厥,苏皎才卸了浑身的劲,直接跪在了脚踏上,头都有几分无力地垂下,抵在了床沿上,带着浓重的后怕和哭腔,“吓死我了。”

    苏皬将下意识伸出的手脚默默收回,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同样坐在床沿的太皇太后在苏皎的肩上用力一拍,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让你说不听,让你气你母后,总归哪天哀家我也被你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