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福灵安身染疟疾命垂一线的缘故,整个忠勇公府都被笼罩在无尽的惨淡愁云里。

    傅恒悔恨不已:“我就不该让他去!他才多大啊,上过几次战场,打过几次胜仗,就真当自己是常胜将军了?”

    “都怪我身子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旧伤复发。早知道他会出事,我就是拼了伤上加伤,也非要换下他去出征!”

    纳兰氏哽咽道:“春和哥,我也不想看到你出事啊。福灵安是我的宝贝儿子,你更是我的命!”

    觉罗氏则是老泪纵横,拼命捶打着自己已经不甚灵便的双腿:“该怪我!我这把老骨头活了七十好几,数十年来多次重病都险险熬过,安知不是夺了你们的福?”

    “我这个早该入土的老妇活得好好的,我的女儿却英年早逝,我的儿子壮年落下一身伤病,如今就连我的长孙都难逃劫难!”

    “苍天啊,我知道错了,你赶紧收了我吧,可别再把苦痛降到我的儿孙身上了啊!”

    纳兰氏和明玉扑了过去,抱着觉罗氏的手臂直抹泪:“您是我们的老祖宗,是咱整个忠勇公府的定海神针,我们敬您爱您,谁也离不开您!”

    “您高寿是您有福,我们都仗着您的福气庇佑呢。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傅恒也红了眼眶,粗哑着声音劝慰觉罗氏。

    只是觉罗氏似是钻了牛角尖,非觉得只要她还好好的,福灵安的命就危矣。年老之人有了死志,生机就如同沙漠中的雨水,以惊人的速度消逝。

    不过两日功夫,觉罗氏已起不得身。

    明玉难过不已。世事无常,两个多月前觉罗氏七十五岁寿宴的热闹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那时的觉罗氏,满面红光,精神矍铄。

    而此时的觉罗氏,却是老态尽险,气若游丝。

    “玉儿,你过来。”觉罗氏抬了抬手,费力地说道。

    明玉连忙过去,坐在了觉罗氏的床头,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玛嬷,玉儿在呢,您有什么事尽管交代。”说到后头,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泣音。有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觉罗氏教导她了。

    觉罗氏笑道:“玉儿别哭。我这辈子已经享尽了常人不敢想象的荣华尊贵,早该知足了。再活下去,只会平添苦恼。”

    世人皆渴望高寿,孰不知高寿之人的苦?看着身边亲近之人一个个离他们而去,生,离,死,别,皆是大苦!不如就此归去,方是解脱!

    这就是觉罗氏此刻的想法。

    明玉哭着摇头:“不,玛嬷,您要好好的。再过三个月,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还有大嫂也已经有了身孕,再过半年就会给您添个曾孙儿了。您盼大哥的孩子盼了这么多年,如今就快看到了,您怎么能舍得走呢?”

    “玛嬷,等我的孩子出生,我还想请您帮忙教导呢。还请您多疼疼玉儿,帮帮玉儿吧。”

    觉罗氏枯瘦的手指轻轻摸了摸玉儿已经圆挺的肚子:“看怀相,是个小阿哥。小阿哥不能长于妇人之手,还是该由他阿玛亲自教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