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到了南边的精舍,屋外的暗哨全被人点了穴道,一排四间精舍的木门都是大敞开着。左右两头房间里空无一人;在那个司马雁的贴身丫鬟房里,地上有一滩血迹,床上一片凌乱,似乎有人在屋里动过手;而洛环玉本人藏身的精舍里面也被人翻动过,但并没有找到打斗留下的痕迹。

    司马晟以为洛环玉有什么意外,他冲出房门,就朝那一行赤胡富商的院子飞身而去。可那小院里也是空无一人,赤胡富商们早被前面传来的怪异声响吓跑了。

    于是司马晟转身想回前堂酒楼,去找个司马家的护卫盘问一番。可等他路过那几个西北军校尉所住的小楼时,却听到了一些不该有的诡异声响。

    司马大爷偷偷摸上了小楼,寻到发出怪声的房间,点破窗纸望屋里一看,那所见的情形,登时气得司马大爷是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升天!

    三个大汉盘膝坐在地上,上半身精赤,露出健硕的筋肉。这些汉子背脊上全都刺着古怪的黑白两色纹身,既不像是图画文字,也不像是符箓,看起来十分诡异。一左一右两个汉子,手里托着一截两尺来长,拳头粗细的通腔黄竹,形似是富贵人家抽的水烟筒。这俩汉子用嘴抵住竹筒的一端,不住的朝里面吹气,黄竹筒中发出咕咕呜呜的沉闷声音,另一头冒出团团红烟。

    坐在中间的汉子,手里捧着一方锦帕,他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中土官话,正将这锦帕上所写的文字,用缓慢而庄严的语调诵读出来。

    单看这三个赤膊汉子,旁人还以为他们是在作什么法事。可这三人对面的床榻上,却滚着一对白生生赤条条的男女。

    那肢体彼此交缠在一起,男子闭目皱眉,喘气如牛,身上热汗滚滚,好似极其享受。而他身下的女子周身肌肤泛红,吹气如兰,吟哦如泣,脸上一副似痛苦又似快乐的表情。

    司马晟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这男子他不认得,可那女子正是令他魂牵梦绕的洛环玉。

    “轰隆”一声巨响,愤怒的司马大爷挥手将房间木门拍得四分五裂,拔剑就冲了进去。

    屋里的三个赤膊汉子跳将起来,将司马晟团团围在中间。司马大爷没有想到,以他苦练数十年的内家武学,加上盛怒之下气势倍增,还手持利刃,居然照面不到十招,就被这三个大汉压在了下风。这三个汉子所使的功夫既有中原武学,又有来自胡夷之地的近身搏击之术,令人摸不着路数,难以招架。

    勉强斗了二三十招,那床榻上的男子和洛环玉草草披了衣衫起身,男子目现凶光,以胡语怒喝了几声,似要加入战团。司马大爷心向下沉,可司马文驰老先生带着两位客卿高手和几十个护卫恰好赶到。

    见这边人多势众,四个男子挟着洛环玉撞破楼板,从马厩里抢出他们的马匹,冲开街面上的护卫,一路出了朔城,朝落雁口关卡逃去。

    司马晟红着双眼,好似煞星附体一般,泼了命的在后面紧追。

    司马文驰老爷子带着几十人跟在司马晟身后,老爷子脸上非但没有分毫怒意,嘴边还挂着一丝笑容。他心里知道,这是将是大儿子脱胎换骨的一战,等他亲手斩杀了洛环玉,看透了红颜祸水的道理,这司马世家下一代的家主之位,自己就可以放心的交到司马晟的手上了。

    两拨人一追一逃,顺着黄土官道疾驰了没多久,便到了落雁口关下。

    雄关大门紧锁,好似一堵令人绝望的墙壁,横亘在沙漠的边缘。城墙上站满了张弓搭箭的大雍西北守军弓手,那密密麻麻的箭簇冷光四射,对准了马背上的四男一女。

    与洛环玉共乘一骑的胡夷男子挥手抛出一块令牌,高声喝令守军打开城门。可自城墙上飞来一支铁箭,“呛”的一声厉响,将这令牌射了个对穿。

    “尔等胡夷奸细,冒充我大雍校尉,已是死罪!妄图闯关罪上加罪!谋夺我大雍秘宝百死莫偿!今日尔等下马自裁,俺家可留你等一具全尸,悬挂于关前示众十日,如若稍加反抗,定教你等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墙头上傲立着一员昂藏七尺的虬髯武将,他大红披风烈烈飞扬,顶戴烈阳红缨盔,身披锁环甲,腰扣狮头银环带,手挽三尺三的雕花银弓,脚踩箭垛,向下宏声喊话。

    司马文驰老先生带着护卫们围成一个半圈,阻断了后路。他向城头上的武将拱手一礼,大笑道:“周老三,这份功劳你可得算给我老头儿一半!”

    “我等皆是大雍子民,为国效命乃是天经地义,你老先生就别跟俺家斤斤计较了!”那武将抬手还了一礼。看来司马文驰老先生早就传讯于他,这位督军大将周老三已设下重兵守在落雁口关前,只待猎物自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