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掉头向东,从东苑西街进及乌衣巷,韩国公府就位于乌衣巷口不远。

    唐代的诗人曾有这样感慨: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若是诗人重来,只怕又得有另一番感慨了。

    东晋时的富贵荣华,如今再一次在乌衣巷重现。其实从明初开始,能住在乌衣巷的,早就不是寻常百姓家了,大秦立国之后,尚黑,乌衣巷更是权贵云集。

    韩国公府给人的感觉,除了清雅就是简朴。

    虽然贵为当年国丈,吏部尚书;杨廷麟却从未收人一次财物,也没有参与经商,家中用度,皆赖个人俸禄及以家里的三百亩地租金供给。

    皇后娘娘回家省亲时,看到堂上双亲生活过得如此简朴,拿了点日常用度节省下来的积蓄给自己母亲,结果被杨廷麟知道后,却对自己夫人大发了一通雷霆,皇后娘娘心里委屈,含着泪回宫,这事坊间早有传言。

    对这种为官清廉,不仗权势,严于自律的人,路振飞是很敬重的。

    接到下人禀报,杨廷麟迎出府来,俩人在阶下相对一揖,含笑寒暄。

    “路某冒昧前来打扰,还望杨尚书见谅。”

    “今日不知是什么风,把路阁老吹到寒舍来了。”

    “杨尚书这府上,着实配得起‘寒舍’二字,杨尚书之高风亮节,本官佩服,佩服!”

    “路阁老言重了,快快里面请。”

    俩人进了花厅,府上丫环奉上茶来,厅中除了墙上几幅字画,还有一个黑漆梨木镂花屏风,两棵虬松盆栽,一个古董架上,摆着几个景德瓷瓶,和一些线装书。另有一个铜香炉,炉上青烟袅袅。

    这样简单的摆设,尚及不城中一中户之家,若不知内情之人,实难以相信,这是吏部尚书、当今国丈的府第。

    路振飞先聊了些诗词,等气氛融洽之后,才慢慢转变话题,试探地说道:“纵观历代,军队不得掌握财政,这早已成常例。唐中期之后,外重内轻,且让节度使兼掌财政,乃有安史之乱,盛唐从此一蹶不振,至今想来乃让人感慨万千啊。”

    “路阁老所言极是。”杨廷麟漫声附和着,心里却在猜测路振飞来意。

    “杨尚书身为国丈,这些年来掌理吏部,铨选英才,严格考功,升降有度,朝中上下,无不对杨尚书佩服之致,杨尚书实不愧为国之柱石啊。”

    路振飞东一拳西一腿,杨廷麟轻抚长髯,呵呵笑道:“路阁老过奖了,本官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实不敢言有寸功之于朝廷也。倒是路阁老,德高望重,治政有方,为陛下分忧解难,才真的称得上是国之柱石。”

    “杨尚书过奖,过奖,本官虽不至尸位素餐,但亦不敢言功,不过是勉为其难为陛下补漏捡遗罢了。”

    路振飞见杨廷麟不接话头,一味的避重就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得说道:“杨尚书,我等食君之禄,自应忠君之事,今日之大秦,看似蒸蒸日上,但在本官看来,也颇有些隐忧啊。”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路阁老有话不妨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