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数十侍卫清理完成巨石周遭杂乱的碎石,合力抬起压在季眠腿上的巨石,露出那条血肉模糊的右腿时,孟闻缇才意识到一颗温热的水珠滚落至她掌心,也不知到底是飘洒的雨珠,还是季眠的眼泪。

    季眠的右腿难以挪动,孟闻缇与孟闻练两人架着季眠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孟闻练顺势反身背起季眠,谨慎地避开他的伤口。

    “季兄,你且忍着,我马上把你送到行宫。”

    孟闻练的声音还在他耳畔环绕,他莫名觉得踏实。

    他闭上眼睛想要睡去,却突然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人的手带着暖意,像一股电流刺激了他冰冷的身体,他并未想太多,紧紧反握住这双手,脑子最终还是失去了最后一丝清明……

    ……

    待季眠醒过来时,已是半夜。

    他躺在熟悉的行宫寝屋,屋中弥漫的尽是药草甘醇的香气,叫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来平复自己不那么平稳的心。

    他想要起身,动作之时发现自己攥着一人的手,他动静太大,惊动守在他卧榻之人,那人转醒,睁开双眼,视线相撞那一刻,季眠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那人倒是很没心没肺地咧开嘴笑:“呀,季小郎君,你可算是醒了。”

    季眠平静地瞧着她:“郡主为何还留在此处?孤男寡女……”

    “于礼不合。”孟闻缇憋着笑,打断他的话:“季郎君,我还是那句话,我将你视作亲弟,你何故这样见外?早在岐州你抱过了,搂过了,若是按礼数,你也该对我负责不是吗?”

    好荒唐的话,她也只敢用这样的话来戏弄他。

    “是你睡梦中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的,怎么现在反倒是我的错了?”孟闻缇柔声道,少女的声音如莺啼婉转,在安静幽暗的屋里显得旖旎暧昧。

    他没有说话,夏雨淋湿了他的身体,也浇坏了他的嗓子,又许是因为许久未饮水,他的嗓子现在干渴难受。

    孟闻缇想要起身给她倒杯水,可季眠依旧死死地握住她的手,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他望着她,不带一丝一毫的情谊,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就这样单纯地看着她。

    她笑:“季郎君,你睡着时可是一直拉着我的手,嘴里喊着母亲啊。”

    他的手收紧几分力度,依旧没有松开。

    她又笑:“季郎君,在岐州时你可不是这副模样啊。说起来,康王倒是很赏识你呢,你要不要选个时间同我回岐州康王府做客去?”

    他松开手,别过头。

    孟闻缇提壶斟一杯茶水递放到他床边:“季太史原一直待在你屋里,是我喊他回去休息的。大夫说你福气好,被压了那么久却没伤筋动骨,只是受了皮外伤,不妨你日后习武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