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前所未有的疲倦,捻熄台灯,合衣躺下沉沉地睡着了。

    半夜又下了场雨,乌云像一大团丝缕交错的龙须糖,黏在天空,风吹不散,因此早晨比平时天亮得晚一些。

    梁承省略浇花这一步,洗漱完,将毛巾牙刷直接扔了,床单枕套这些也卷起来塞进了垃圾桶。

    他收拾了衣服和书刊,只消十分钟,一个大背包就能装下。其实他做着随时随地离开一个地方的准备。

    不过,偶尔也会产生一点对安稳的留恋。

    梁承用钥匙打开书桌抽屉,拿出几张证件,装进背包里面的夹层。他关门下楼,对面房间紧闭着。

    玄关处,王芮之握着一张不薄的信封,等梁承下来便递上去。

    信封里是这两个月的租金和押金,梁承抽出押金,将余下的钱放在了鞋柜上。

    王芮之说:“小梁,你拿上吧。说好租给你半年,现在等于我违约了,你又经常帮忙,这两个月租金都退给你。”

    梁承兀自换鞋,说:“用不着。”

    王芮之道:“突然让你搬走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找新住处需要时间,你拿上这钱,住酒店花。”

    梁承从挂钩上摘下头盔,问:“还有事么?”

    王芮之明白了劝说无用,梁承根本不是一个“听话”的人。而且都让人搬走了,多说只会显得虚伪。

    她道:“小梁,你有什么打算?”

    梁承敷衍地说:“回家。”

    王芮之希望是真的,说:“到家了报个平安。”

    门前的垫子被乔苑林抹过鞋油就扔掉了,裸/露的地面不太平坦,每逢雨后会积聚一片浅小的水洼。

    梁承走后,王芮之静立在门口。老伴去世,孩子也不常来,她嫌家里冷清所以出租一间卧室,房租很便宜,图的是有个上楼下楼的声响。

    两个月前,她要卖掉一台旧缝纫机。收废品的是一对夫妇,妻子在外面跟她谈价,丈夫去仓库里搬机器。

    梁承骑着摩托车冲进巷子,停在一旁看热闹,等价格谈好,他冷不丁地说:“我多出二十,卖给我吧。”

    王芮之说:“小伙子别捣乱,你要缝纫机干什么。”

    “我会修,修好转手能赚个差价。”梁承看着收废品的男人,“再说多得一块真丝布,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