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也沉默了,他设身处地站在王寿光的角度去想,放着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和造反之后必然要面对的亲友反目,天下骂名,一个生在大周、长在大周的人很容易发生动摇,就是他有时也会有一刹那的工夫会去想,要不成为一名科学家,或者就象邵太后所说,成为一名拥有美洲、欧洲两地的贤王,但是他一想到自己的来历及大周乃至地球将要面对的命运,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便使他不能停下来。

    “岳丈大人,我会说服官家退位,将皇位禅让给我,至于几位尊长,一时之间或许无法理解,但他们会等到新朝国势强胜、百姓安居乐业那一天。五代皇权变化,无不以实力为尊,以百姓安康为本,如今昌国之实力岳丈大人很清楚,昌国之法推之大周,大周百姓必受其福泽。至于短暂的误解、甚至反抗、杀戮,相对于长久的江山社稷,又何足道哉?况且,邵太后曾许诺将泰西洲及太东洲赐予我,并封我为王,若是我贪恋个人富贵,大可依太后之言。以昌国之能力足可将泰西洲及太东洲建设成远超大周的强大国家,可是为了大周亿兆百姓,我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改朝换代,让大周百姓能够过上昌国百姓的生活。”

    王寿光闻言大惊,颤声道,“太后娘娘知道了?”在大周官员百姓心目中,邵太后乃是比官家柴勐更加神秘和尊贵的存在。

    “世间有小婿此等奇遇之人不只一人,只不过邵太后没有我这么折腾而已。”

    “那太后娘娘能允许你将柴家的江山夺去?!”

    “不允许又能如何?当时纯元子尚在人世,整个京城也留不下我,如今大周又有何人能改变我的心意?”沈方豪气满怀的说道,“不过,邵太后已经让步了,作为交换条件,我已答应善待皇帝这一支族人。”

    章惇正和张天端终于注意到沈方与王寿光的争论,并听到了沈方后面说的一些话,两人面面相觑,酒也醒了大半。

    章惇急道,“子矩,太后娘娘既已知晓,那么官家定然会有防备,沈家应早做准备。”古往今来,谋反之人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后周太祖郭威的几个儿子便全被杀害于开封府,使得郭威不得不将皇位传于妻子柴氏之兄柴守礼的儿子柴荣。若是官家有心将沈家除之而后快,除了沈括、沈冲、沈方及在昌国受到保护的沈家子弟外,包括沈披在内的沈氏族人将无一幸免。

    沈方笑道,“邵太后必不可能告知官家,年前腊月二十一,邵太后便已得知沈某的全盘计划,她若是有害沈家之心,我爹爹怎么可能领兵出征?”

    章惇只觉气血上涌,呼吸都有点困难,他没有想到,自己与沈家居然离鬼门关如此之近,若是邵太后并没有象沈方所说的那样保守秘密,上千持火枪的禁军将整个沈家满门灭杀也毫不费力。虽然当时,自己并没有得知沈方的计划,但是以他与沈括的关系,也无法轻易脱身。“子矩,再遇到此等重要之事,请务必与某相商。”

    “章学士,事发之时,我还未与你见过一面,如何商议?象这些事情,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今,也是远离京城,你们三人都是我的至亲之人,我才敢略说一二。”

    张天端平静地问道,“你爹爹可知道此事。”

    “并不知,若他知道,只怕会大义灭亲,将我绑了送给柴勐砍了作为出征祭品。”

    沈括或许不会把事情做这么绝,但是以沈括的脾性,定然会将沈方驱逐出大周,让其终生不得踏入中土一步。而他自己则会负荆请罪,请求官家的原谅,官家是否会饶了他的性命尚未可知,但领军征伐夏之事便与其彻底无缘。

    张天端继续说道,“有张某在此,无人能伤得了你爹爹和你大哥分毫,只是此事过于重大,为防酒后失言,我们几人今后在这种场合还是把酒戒了吧。”

    章惇和王寿光都点了点头。

    章惇苦笑道,“子矩,和你相处果然是心惊胆战,学到的学问固然重要无比,可是这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若章学士适应不了,不如等方儿完婚之后,与王某回昌国,到了昌国,便绝无可能有人能伤得了章学士分毫。”王寿光打趣道。

    “章学士亦可以去朝鲜,朝鲜此时正是用人之计,若章学士肯屈尊,张某便向方儿讨要过来,借用一段时日。”张天端也笑道。

    “那倒不必,章某只是说一下自己的感受。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章某与子矩同游,收获良多。况且,子矩也需要由章某稍加约束,否则,还不知道会闯下什么天大的乱子。”

    “章学士,莫非你已决定随我前往太行山讨伐贼人了?!”

    章惇笑着点了点头,“明日,我便与宋国公请命,与金台将军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