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庆这些年一直过着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生活,从来没想过香火之事,而且以他如今盲目、断腿的情况,如何能有女子甘心下嫁,便是有人想要嫁给他,他也会因为要提防是温柔陷井而不敢接受。而如今有了沈方的承诺,他的心便活动起来,若是能留下子嗣,也不枉百余年前先祖刘忠平的搭救之恩。

    “如此,便麻烦沈公子了。”李衍庆微笑道,此时他身上才有了一丝生气。

    李衍庆将压在心中的心事说了出来,只觉身上的包袱一扫而空,与沈方聊天时便少了顾忌,甚至还清唱京剧选段,供沈方品评。沈方听过田燕儿、童贯等人演唱的生角,如今再听李衍庆的音色,只觉耳朵象被清水洗净一般,要多妥帖便有多妥帖。李衍庆还没有唱几句,便听到沈方如雷声般的叫好及热烈的掌声,虽然他对自己也颇为自信,但得到了发明京剧之才子的肯定还是让他只觉此行不虚。

    沈方等李衍庆唱完一段后,赞叹道,“李先生演唱的功力实乃沈某平生仅见,已达炉火纯青,小子亦不知还有何提升之处。”

    李衍庆含笑接受了沈方的赞美,苦笑道,“可惜老夫身患残疾,无法登台表演,否则真想穿上戏服在戏台上走一圈儿。”

    沈方心里一动,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李衍庆所受的伤势,忍不住说道,“先生所患眼疾、腿疾似乎并非不治之症,为何不寻访名医治疗?!”

    “老夫被药瞎双眼,打断双腿之后,便是保命亦属不易,如何还敢寻访明医。也亏得有此残疾,江湖中人只道老夫必不知情,才没有终日袭扰。如今,老夫已残疾多年,已失去最佳医治时期。不过此等残疾并不影响老夫钻研音律和京剧。”

    “既然李先生如此看重沈某,沈某便会竭尽所能为先生医治。”沈方看到李衍庆又有推辞之意,便笑道,“先生就当沈某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心愿,我还真想看到李先生在舞台上的表现。”

    李衍庆听了沈方的理由,嘴边的话便收了回去,若是能医好,有谁不愿意有健康的体魄呢?!

    两人谈得投机,便没有感觉时间的流逝,待前院传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沈方抬起手中的腕表才发现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如今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沈方迎了出去,正好和一身戎装的沈括碰了个正着。

    沈括面带喜色地问道,“李先生可以里面。”

    沈方点了点头,让出道路,然后跟着沈括一同进入后院正堂。

    沈括代表朝廷对李衍庆表示了感谢,果然如沈方所料,这些黄金已被沈括内定为军饷。如今,仅西夏先线便需要火枪十万支,火炮上千门,光这些火器的采购价格便需要五百二十万贯,虽然这里的黄金按官价折算能值三百万贯,但如今银贵铜贱,在市面上一两白银可以抵两贯铜钱,以一两黄金折十两白银计算,这里的黄金便价值六百万贯,表面上用这些军饷购买昌国沈氏的火器,昌国沈氏有些亏钱,实际上,昌国沈氏拥有这些真金白银,就算以官面上的一支火枪五十贯,一门火炮二百贯的售价,总算起来也能多赚八十万贯。

    对于朝廷而言,早已准备好的几百万贯不需要动用,沈括这笔意外之财便装备整个西夏前线的禁军,朝中的相爷们还不乐开了花,哪里还会有人不开眼,拿“后唐重宝”及沈氏“假公济私”来说事儿?!若是朝中的言官们反对购买沈家的火枪,转而要求兵部赶制,只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便是兵部的尚书大人,军国重事,以兵部的生产能力根本不足以在七月份之前生产出足够的火枪,兵部尚书可不敢承担耽误军机的风险。

    一队队禁军进入后院,除了肩上背着火枪之外,手里还拿着各种拆卸工具。

    两个强壮的禁军将李衍庆抬出正堂,早有眼急手快的禁军,将正堂之内值钱之物收罗一空,放到后院预备好的箱子中,以备后续分配。否则一会儿房屋倒下,这里面的家具物什便会全部毁去。

    李衍庆对沈氏父子说道,“宋国公、沈公子,此处的机关中枢已被摧毁,或许已失去作用,不知可需一试。”

    “李先生,请讲。”沈括笑道。

    李衍庆随手指向四个地方,他虽然眼睛已瞎,但对后院之中的摆设却了如指掌,他所指之处各有一个石柱,石柱顶端各有一个铜狮,这个铜狮已被抚摸移动过许多次,在其中两个铜狮之上还可以看到刀劈火烧的痕迹,显然已有无数人对后院中的这些奇异之处进行了探索。

    “将四根石柱朝向地窖方向。”李衍庆的声音不大,却也传到后院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沈括一挥手,便有十几个禁军各自寻了一个石柱试图转动。起初,无论他们怎么用劲儿,石柱仿佛长在了地基之上,分毫未动,后来李衍庆指点了一个位置,在此位置来回用力,才解开了石柱的锁扣,仅需一人便使石柱轻松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