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李喜儿在帐篷里面换了随身衣服出来之后,便看到各位东家、镖头们围着沈方献殷勤。如今离静塞军还有三日路程,这吐蕃受挫折之后必会再来,他们的性命财产全要拜托沈方。

    “沈公子神功盖世,这一路全靠公子照应!”李姓富商一边夸赞,一边拿出一个小包裹,“这些银物,乃是各位东家所凑,虽不及那二十车财货百一,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沈方看也没看一眼,“李东家说笑了,昌国沈氏富甲天下,并不缺财物,此次同舟共济也是几世修来的缘分,大家不必客气。”

    刚才讥讽沈方之人看到章惇换了衣服走了过来,惭愧道,“在下有眼无珠,小瞧了沈公子,还望沈公子饶恕小人不知不罪。”

    “出门在外,多一分小心也是应该的,大家也不必过于担心这些马匪,等再过几月两军开战,待天兵凯旋,这条商路便会很快打通,再无马匪袭扰。”

    一提到开战,这些商旅各个显出愁苦之色,他们冒着风险走这条商路,便是依仗着有一定势力想赚点卖命钱,可是一旦开战,便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收入来源,可是家中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后台靠山也得如常供应。

    有些商人提了几句,见众人皆没有谈兴,便各自分开,沈方等人也落得清净。

    李喜儿还是一脸煞白,没有从刚才的情景中缓过劲儿来,她本想学沈方快意恩仇,大开杀戒,但只一刀,便将她所有的英雄梦全部破碎,杀人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沈方、章惇两人心照不宣地互视一眼,都猜到这李喜儿必是西夏某一权贵之后,说不定还真是西夏公主。

    一日无事,待到了三月二十四日,车队终于走出了六盘山脉,眼前乃是一片广阔的山塬,虽然还是看不到人烟,但已不影响马车赶路,用不了半天便可以抵达此行的终点静塞军。

    马儿奔跑了起来,荡起一片片尘土,在蔚蓝色的天幕下,仿佛一条灰色的长龙。沈方、章惇、李喜儿骑着马跑到了最前面,沈方第一次见到如此粗犷的场景,心情格外舒畅,谈笑间眼睛一眯,看到远处出现一支人马。

    车队停了下来,商人们和镖师们如临大敌,将车头冲外,围成了一大圈,随着这支队伍的出现,整个大地都象在颤抖,马儿不安的打着响鼻,赶车的伙计下意识抚摸着马匹,心早就跳到了嗓子眼。

    来人约有二百人,全是吐蕃青壮汉子,为首一人长相英俊,头发披散下来,只在额间束了一个红色发带。他打了一个手势,左右两侧各有五十名吐蕃汉子便一边吆喝着一边从车队两侧急速骑过,然后围着车队转起了圆圈,尘土顿时漫天飞舞。

    商队为首的商人走到沈方等人的身后,低声说道,“这些是青唐吐蕃。”

    自从三年前,由秦源出使河湟,将吐蕃首领董毡招降以来,青唐便更名为西宁州(注:今青海西宁),而青唐首领董毡也被封为西宁候,镇守西宁州。西宁州离静塞军约有七百余里,在此处能见到青唐吐蕃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每个人都不禁想起前天所斩杀的小股吐蕃马匪,莫非与这二百多青唐吐蕃乃是一伙?

    这些青唐吐蕃人出现在西夏的地盘,便是公开与西夏人勾结,难道董毡已经被西夏拉拢,如此一来,熙河路的禁军便得将精力花在提防董毡之上,将会极大的减轻西夏所受的压力。

    沈方在打量着吐蕃首领,吐蕃首领也在打量着他,吐蕃首领旁边有一个吐蕃和尚不时在其旁边说上几句话,那个吐蕃和尚有补元境界,显然也能注意到沈方与章惇两人的修为。

    吐蕃首领眼睛盯着沈方开口讲话,却是生硬的汉话,“你便是沈公子?”

    沈方点了点头,“你是青唐吐蕃的哪位头领?!”

    吐蕃首领哈哈笑道,“你不必猜测了,我父亲便是董毡,我是蔺逋比。”

    沈方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道,“小侯爷来西夏意欲何为?不会是专程来打劫大周商队吧?!”

    蔺逋比笑道,“达古次胆敢私自带领手下抢劫商旅,既使不被沈公子击杀,我也会要了他的狗命。我这次来,却是想专程找你,和你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