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黑,汶河两岸连绵不绝的营帐中点起星星之火,营帐之外每隔五十步便点燃了一堆篝火以防敌军进攻,夜空中满天星汉与地上的营火相映成趣,若不是战争的阴影让人喘不过气来,倒也是绝佳的风景。

    离汶河北岸两里外的官军营地,从东西两门各走出两只队伍,每二十个人抗着一根粗大的圆木,源源不断地朝东西两边走去,月光中,队伍尽一眼看不到头,而营中的烛火虽未熄灭,却是走空了一半。

    汶河南岸王老五的军账中,王老五、孙大力、柳三三人乖乖地站在军账中的末尾,只见主位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鹤发老人,正是光明圣教四大护法之一,五行散人牛星华。两边站着也都是气宇轩昂的江湖人士,其中就有光明圣教两个天王,六个天将,圣教三十六天罡中倒有近四分之一来到了安丘之战的前线。潘平的顶头上司小摔碑手李昊穹正是六天将之一。

    潘平上前深施一礼道,“参加牛护法,参加诸位天王、诸位天将。”

    这些武林高手也向潘平回了一礼。五行散人牛星华称赞道,“潘天官的本事,老夫今日见教了,这水泼不进的工事,就算是北辽骑兵也无计可施,只能与我密州军近身博斗。”

    “牛护法明见,小生投靠我圣教,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灭尽辽人,辽人于我有家仇、有国恨,欺辱我汉家百姓,掠夺我汉家财产,小生所学兵书、所列军阵只为荡平辽寇、光复我汉家天下。”

    “潘天官的诚心,老夫知道,圣主也知道。今日我等来此,便是助密州军打赢这一仗,异日攻打北辽,少不了用到潘天官的兵书学问。”

    “小生明白。”潘平欣喜道,“牛护法,小生有一事不解,以我教三十六天罡之武艺,任选一位天王、天将便可趁夜取了那姚戈的人头,就是另外几个将校如果想灭杀也不费吹灰之力,为何还需等到明日。”

    牛星华笑道,“圣主有言,此战不要小胜,要大胜。若夺其主帅,敌军虽溃,但不伤其根基,若我密州军大胜敌军,俘获其禁军残部,则我圣教大业可兴。”

    “圣主英明!”潘平心悦诚服道。布置军阵是他的强项,但他有此战必胜的信念完全是源自对天王、天将们武艺的信任。

    “现在我安排一下各兄弟的任务。”牛星华正色道,“李昊穹兄弟,你明日在中军策应张老五将军的行动,如有敌主将现身,务请一击必中;武源兄弟,你一会儿去左军营中,穿普通骑兵的衣服,明日策应孙大力将军的行动,吴启兄弟,你一会儿去右劳营中,明日策应柳三将军的行动。”

    混天太岁武源、没着拦吴启和李昊穹一样,都是二十四天将之一,他们三人听到牛护法的命令,齐声应道,“是!”

    帐篷中的桐油灯已经熄灭,几个来自花岗子村的密州军已经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赵小四翻了一下身,在微弱的光芒中看到六叔赵大桥睁着眼睛还没有睡,便问道,“六叔,明天就要拼命,你怕吗?”

    “怕!怎么不怕!”

    “六叔,我怕死啊!俺爹和俺娘还等着俺娶媳妇呢。”赵小四叹了一口气说。

    “咱村的满贯不是说了,越怕死,越容易死。官兵冲上来,硬顶着去砍,俺们的刀虽然比官兵的轻,但是更加结实,这几个月,咱们砍断的禁军配刀也有几把了。”

    “赵满贯他是队长,杀过人见过血的,俺却只砍过木头。”

    “都一样的,你就当杀猪就是了。”

    “可是,六叔,他们是人啊,他们也有父母妻儿啊!”

    “四伢子,你要这么想,明天死的就是你了。满贯说了,想的越多,越容易死。明天就是砍砍砍,不要想别的。”

    赵小四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六叔,睡了吗?”

    “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