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能够说话的重伤员,还有一些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些神志清醒的重伤员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张林虎道:“别看我们距离七星镇不远了,实则后面的路依然还是凶险万分,常长官和其他的兄弟们现在是用他们的命在托着大家伙的命,你们明白吗?”

    老赵黯然神伤,说道:“连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是我们这些人没用,拖累了弟……弟兄们。”

    重伤员们听了之后均神情惨然,老赵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突围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对于一支军队来说,速度往往意味着生与死之别,更何况是突围作战?

    这时,抬担架的士兵听着这些重伤员们都这么说,已经想到了接下来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纷纷劝说他们不要做傻事。

    老赵对士兵的劝说不予理睬,继续道:“我们现在有三十多个重伤员了吧,如果……继续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就至少需要六十多个兄弟来抬担架,这可是……半个连队的兵力啊。有了我们这些重伤员……拖累大家伙,突围的成功率……就会极大的降低。”

    一个重伤员流着眼泪说道:“连副,我愿意留下来,给我一颗手榴弹,如果后面的鬼子们追上来了,我还能拉几个做垫背。就是等将来将鬼子赶回老家去之后,麻烦帮到到陕西老家我爹娘的坟上烧点纸,告诉二老狗子不孝,也没能给老张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对不起张家的列祖列宗。”

    说到最后的时候,这个叫作狗子的伤员已经是泪如雨下。

    所有的重伤员都为之动容,一片低低地啜泣声之中,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着悲伤。

    这个叫作狗子的战士,张林虎是知道的,在南苑机场的战斗中曾经只身举着燃烧瓶去烧鬼子的坦克铁王八,被鬼子的车载重机枪打伤了腿才被俘的。也算他命大,在战俘营中无医无药的愣是顽强的活了下来。好不容易从战俘营中逃了出来,又在刚才的路上又再次负伤了,这次伤在另一条腿上。

    张林虎对抬着担架的士兵说道:“二狗的话急忙都记住了,一定要帮他办到。”说着说着也是潸然泪下,心中更是心如刀绞一般,这样有血性、有胆气的汉子,一旦能够治好腿上的伤势,回到战场上就又是龙精虎猛的抗战勇士,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为了保证暂编营主力尽快到达目的地,却不得不牺牲他们。

    另一个重伤员挣扎着从担架上起身,道:“我是个孤儿,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参军前喜欢过一个叫雪梅的姑娘,在宝鸡孙家埠,将来抗战胜利了,麻烦哪个兄弟替我捎个口信,就说我大牛喜欢她,希望那时她能够嫁一个好人家。”

    两个伤员的话,就像是两颗石子投入到了平静的湖面中,顿时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每个人的心里都极其地不平静。

    “连副,你跟他们说说,给我们兄弟们手榴弹,实在不行,刺刀也行,对,就要一把刺刀!”

    “连副,我也要留下来。”

    “我也留下来,让我为咱们暂编营,为咱们132师尽最后一点力吧!”

    张林虎泪眼婆娑,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了看周围的重伤员们,特别是那些昏迷的重伤员们,老实说,他是无权决定这些人的生死的,这样确实是太过于残忍。

    老赵似乎看穿了张林虎的心思,挣扎着说道:“连……副,我想他们……心里肯定……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你就……下命令吧!”

    “连副,下命令吧!”

    “下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