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从舞厅出来后,张晓家就在月山,倒是不远,便由杨帆送张晓回去。而白梦和蒙珑打了一个车回家了。

    张晓家不在月山老街,而是在月山地界上毛纺厂的职工小区。

    这是一座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建的小区。不到十年,对房子来说年限也不算太长,可惜整个小区已经处在了没落,颓废的状态!

    整个小区里遍地垃圾,充斥着一股怪味。几乎没有亮灯的地方,几个路灯甚至连灯泡都没有。其实有灯泡也没电,这个小区的公用用电早就被停了!

    国企改革,下岗大潮,再加上九十年代后半期的毛纺企业跟一五年的钢铁企业一样,属于产能过剩,大量压锭的状态。毛纺企业举步维艰,所以在这里人的生活多数都很艰难。

    很多挣扎在现实边缘中的人,为了生活无所不用其极,有人坑谋拐骗偷,有人下海,有人傍大款……

    不知多少妻离子散的悲剧发生在这几年间!

    小区楼房楼梯是那种一层楼一通到底,中间不带拐角的楼梯,上了一层还要顺着走廊走到另外一侧才能继续上一层。也没有灯,楼洞里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的楼洞里,张晓拉住了杨帆的胳膊,解释道,“小心点走,别踩空了,这不像你们那里,有灯。回头到屋里我给你找个手电,再下来!”

    空气中飘着一股子不知道什么腐败的味道,黑暗中杨帆小心翼翼试探着楼梯走着,倒是张晓大概是走熟了,很利索。

    这种情况,杨帆走的不快,好奇的问道,“有手电出门不带,你自己平时也这么摸黑走?”

    黑暗中的张晓不知是何表情,只听她幽幽的说道,“习惯了,就这破地方,有能力的都走了。留在这里的,有姿色的一半都离婚了,或者跑了,其他的每天也都有争吵。对面那楼有一家,孩子四个月大时,女人就跑了,男人每天只能弄些面糊,烂菜叶给孩子糊口。路过时,偶尔也听到孩子在哭……不洪亮,有气无力的!”

    曾经听过有些下岗职工家庭有多困难,但杨帆那时候十几岁没经历过,思想也不成熟,也无法体会。如今听张晓的这么一说,用着成人的思维杨帆才有了更多的体会。

    九八年,没三鹿事件,自然也没有那几百块一罐的进口的或者外国牌子的奶粉。一包五百克的涿城本地牛奶厂产的奶粉才十几块左右……到底什么情况,会让一个男人,连给自己孩子买包十块左右的奶粉都买不起!

    置身处地的想想,这还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时刻,还是那种看不到任何的光芒的绝望!

    杨帆脚步顿了顿,张晓也跟着停了下来,“如果老街东边拆迁,这里的人只要愿意学,愿意干,总能找点活来干。如果商业街,步行街成型,这里也算近水楼台了。对了,还记得前几天的培训吗?那属于就业前培训,同样,你们也可以搞再就业培训,可以让这里的人路子更宽!”

    黑暗里,张晓什么表情看不到,只听她苦笑一声道,“这个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了。免费的,我们搞不起,收费的,他们连饭都吃不饱……”

    张晓说的很现实,要说帮助,杨帆现在绝对有能力帮助一些人,但是他能用的手段确是极少!

    捐款……呵呵!

    同样,在很多年里,自身没达到一定程度的震慑,善心反倒是灾祸。甚至升米恩斗米仇的种种倒逼好人的故事杨帆见过,听过的太多了!

    顿了顿,杨帆说道,“再就业属于政府职责范围,而毛纺厂的厂区还在月河那边呢,虽然破产了,但地方还在那里,这里的人怎么都能算地头蛇之一……”

    说着,杨帆就想这群人大概是最凄惨的地头蛇了,“如果你们要搞,当然可以要政策,要资金。在商业街,步行街的开发上,随便漏出一些,就足够让这里大部分塌实肯干的人改变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