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卓慵懒的掀了掀眼皮:“在苦海里孤独的泛舟,和在牢里待完剩下的三分之二人生,有区别?”

    “没有那么悲观。”安之素说道:“我已经帮你了解过了,你在国内没有犯其他罪行,法律只能判处你行贿罪,根据现有的证据来看,你最多被判十年。如果你在里面表现突出,还可以减刑。用不了十年你就能出来了。”

    昨天她和宋佳人视频的时候还特意问了这件事,宋佳人给出的答案就是最专业的了。

    “十年……”沈子卓的回忆拉长了一些,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前面十年的生活和经历,只觉得这十年过的无比漫长,像过了一辈子:“安之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既然给了我一刀,为什么不捅深一点?”

    安之素微微垂了眸,摸着自己的肚子,声音也很低:“沈子卓,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坏。你只是放不下父母和姐姐的死,可是当年的事,对对错错,早已经分不清了。你放过自己吧,做回原来的沈子卓,其实真没那么难。”

    沈子卓忽然觉得好笑:“安之素,你知道我原来是什么样子?”

    “知道。”安之素重新抬起视线,与他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从前的沈子卓是一名军人,正直、刚毅、赤胆、忠心。从前的沈子卓手握军枪,只杀背叛国家之人。从前的沈子卓气宇轩昂,穿上军装就是一个活的招兵广告牌。从前的沈子卓威风凛凛,是手下带过的兵蛋子最敬佩的教官。从前的沈子卓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那是连外国大兵都要竖拇指的华夏军人。从前的沈子卓有血有肉有感情,我时常在想,倘若我在那个时候遇到你,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喜欢上曾经的沈子卓,因为曾经的沈子卓,值得任何一个女人去喜欢去爱。”

    沈子卓久久沉默,安之素的声音就像一条时光隧道,他随着她的声音穿越了漫长的十年,看到了曾经的从戎岁月,那一帧帧的画面从他眼前闪过,就像时光照相机,每一帧都是高清的。

    他看到了十六岁时的自己,不顾父母的反对,独自背着包去了部队,背影倔强又勇敢。

    他看到了十七岁时的自己,不在乎炽热的阳光,光着膀子在操场上训练,汗水又咸又甜。

    他看到了十八岁时的自己,第一次出任务,经验不足,中了枪,子弹穿透了他的手臂,鲜血从血窟窿里涓涓而出,他用手指抹了一下放进嘴里唆了唆,那是热血与刚毅的味道。

    十九岁,二十岁……他流过血,杀过人,带过新兵,还是一个少年就已经军功累累,是他父母的骄傲,是他姐姐的荣耀,是将军们最看好的接班人。

    可一朝家变,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姐姐,他从任务中消失,从此离开了故国,往后十年,岁月不堪回首,他变成了曾经追捕过的人,他变成了一个罪犯,再也不是曾经的沈子卓。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记得曾经,再也不会怀念曾经,可他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他的骨子里还流淌着十年前的热血和刚毅,他的心底深处还埋藏着一个军人梦,他甚至希翼过再穿上军装,再站在五星红旗下歌唱国歌,再拿起军枪,延续他的梦想。

    安之素的话点到为止,她见沈子卓久久不语便起身走了出去,在她背影看不到的地方,一滴眼泪从沈子卓的眼角滑落。

    ……

    两天后,国际刑警到了,江腾把国际逃犯名单上的人都移交给了他们,国际刑警们欠了江腾一个大人情,承诺以后江腾需要支援的时候,他们国际刑警随叫随到。

    三天后,安之素登上了自己国家的军舰,开启了返程之路。江腾把沈子卓,连骏和其他几人移交给了国内警察,算是彻底完成了这次私人救援任务。

    叶澜成的伤经过了四五天的休养已经好的很多,再过几天就能拆线了,安之素让小十把他推到了甲板上,她陪他一起欣赏海景。

    在海上生活了四个多月,安之素多少对这片大海产生了一丝丝不舍,刚离开的时候皮皮十里相送,不舍的叫声让军舰上的军人们都感到动容。

    安之素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最不舍的就是皮皮,很想把皮皮带回家养着,叶澜成倒是有这个资金满足她的心愿,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皮皮是属于大海的,离开了大海的皮皮不会真的快乐。它现在只是一时的不舍,等时间长了它就会忘记她,继续在大海里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只是这半路都有些闷闷不乐,有时候看到其他的海豚路过,都会认真的看上几眼,确认一下是不是皮皮,每一次都有失望从她眼底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