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醒来,身体感觉有些发凉,灭了的篝火堆散着余烟,其实茶寮下来的每个人都很疲惫,只是之前的一天一夜,在灾难面前,大家伙都撑住了。

    良种场外一个长度达二十余米的大坑,不论是出去拣柴的,挑水的,还是回山上搬东西的人,进进出出都变得很困难。

    因为江澈的话,村民们尽力压抑着怒火,继续安分地生火做饭。这既是服从也是信任,服从是不知不觉培养出来的惯性,信任是因为截至目前为止,村民们还没见哪个找麻烦的能在江澈手上讨了好去,连野猪他都算计。

    既然心里已经认定了他是头,老实说村民们并不希望有一个老实本分,吃亏是福的头。

    到上午十来点钟,朱乡长真的来了,五十来岁,秃头,尖嘴,嘬烟的时候显得尤其尖。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这是江澈在下湾乡第一次见到穿西装的人,这年头的西装都有垫肩,而且做得宽大,但是朱乡长个子挺小,所以看着有些怪,像是随时准备表演那个头没了的吓人戏法。

    “朱乡长特意来看望大家。”朱乡下带来的人放下了两袋大米。

    老村长看了看江澈,见他点头,收下了。

    装模做样的转了两圈,问了些问题,朱乡长最后临走有些为难说:“东西就别再往下搬了,这两天天气转晴,抓紧回山上修屋子。你们住在这,出于同情,我是同意的,但是政策不支持。拿枪拿棒,强占公家的东西,那是要蹲大牢的。”

    像这种没脑子的干部,搁网络时代一天得被撸下去八回,但是江澈听村里人说,朱乡长已经在下湾乡称王称霸十多年了。

    老庄失察啊,江澈心里本来还有那么一丝丝坑了好县长的小愧疚,现在全部消失无踪。

    乡长出门,有人在大坑上垫了木板,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门口这个大坑说一句话。

    江澈跟着他的脚步,踩着专门垫上的木板出了门,朱二炮想抽都来不及。

    “你是?”朱乡长微微诧异,扭头看了看江澈。

    “哦,乡长好,我是茶寮村小的支教老师。”江澈笑着道。

    朱二炮赶紧上前,在堂哥耳边嘀咕了几句。

    朱乡长再看江澈的眼神就变了,眯眼说:“能跑到乡下来教书的,就算是城里人,怕也没什么出息……对吧?所以,不要逞能。下湾乡有下湾乡的规矩。”

    江澈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谢谢乡长辛苦这么多年。”

    说完他紧赶两步,坐上马东强的拖拉机去了县城。

    朱乡下略有些困惑,问身边人说:“他干嘛突然谢我,还说什么辛苦了这么多年?”

    一群人对着他晃脑袋,腮帮子肉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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